【壹貳捌·大結局】魚·熊掌
這一夜，臨闕王宮燈火通明，卯時初刻，天光熹微，嬰兒有力的哭聲傳遍雁棲宮。她這一胎生得坎坷，一度出現難産之兆，陷入昏厥，巫醫與漢醫協力搶救，用藥施針，才將她救回，所幸最後有驚無險，祁襄順利産下一名女嬰。
奇特的是，孩子脫離母體之時，就已睜了眼，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瞧著四周，卻並不啼哭，穩婆慌了神：“這小郡主，怎的不會哭？”
另一名穩婆伸手在她通紅的小腳心上打了幾下：“得罪了，小主子。”
只見那小嬰兒臉色一變，小嘴一撇，哇一聲哭出來，哭聲洪亮，中氣十足。
這時，一直在門外焦急等待的聶昭大步走了進來，穩婆們齊齊跪地，高呼道：“恭喜汗王，王妃生了一位小郡主，小郡主身子康健，大喜！”
聶昭看著襁褓中粉白團子似的奶娃娃，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女兒，本汗有女兒了！愛妃，我們有女兒了！”
他急切走到床邊，緊緊握住祁襄的手，望著她蒼白的臉，滿眼心疼：“姐姐，辛苦你了。”
穩婆將孩子放到她枕頭邊，嬰兒這時又已停止了啼哭，一雙晶亮的黑眸好奇地瞧著她。孩子的口鼻活脫脫她的翻版，但眉眼分明就是蕭允墨的樣子。
她這時精疲力竭，話音也十分虛弱：“她剛出生時，竟然不哭，是個堅強的孩子，她的乳名，就叫錚錚吧。”
“好，鐵骨錚錚，是我朔金的好兒女。” 聶昭深情望著她，又問，“那孩兒的大名，姐姐可也想好了？”
“想好了。” 祁襄努力睜大疲憊的雙眼，直視他道，“她叫蕭—元—楨。”
聶昭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對著一屋子跪著的下人冷冷道：“都下去吧，王妃順利産女，賞賜少不了你們的。”
眾人訕訕退下，聶昭強壓怒火，將祁襄的臉捧在手心，嗓音溫和，卻藏著洶湧的暗潮：“姐姐累了，好好休息吧，阿昭會一直在這裡陪你，你好好養身子，我們再給錚錚生一群弟弟妹妹。”
祁襄閉上眼，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覺，盡管一覺醒來，這場噩夢仍舊還要繼續……
一個多月後，大齊新皇收到了來自北國朔金汗上的奏表，告知天朝皇帝自己得了一雙兒女，請求為女兒求一個郡主的封號。
太皇太後聽了此奏，不禁嘖嘖稱奇：“這位小汗王也真有意思，大妃生了兒子，側妃生了女兒，卻獨獨只為女兒請封，心眼是否也偏得有些過分了？”
攝政王蕭敬虞心不在焉，隨口道：“完顏元楨，倒是個好聽的名字。”
兩年多後
錚錚過了兩歲生辰後，已經會說很多話，什麼“糖糖甜”、“果果酸”、“錚錚就要”，都能信手拈來，“娘親”自不必說，她管風鈴兒叫“鈴娘娘”，對她的兒子更是一口一個“旭哥兒”叫得上口。但她唯獨不會叫“爹爹”，無論聶昭教了多少次，她都只是瞪著大眼睛瞧著他。
她是聶昭從小養在身邊的孩子，從襁褓中就日日抱著，與他倒也不能算不親厚，但或許是祁襄反複告訴她“那不是你爹爹”，這話印在了她心上，直至今日，她依然沒開口叫過他一聲爹爹。
至於聶昭，近半年來，身子每況愈下，每夜夢魘不斷，時常心悸咳血。他與祁襄的關系，也始終毫無改善，無論他如何嘗試，軟的、硬的，卑微或強橫，終究捂不熱她的心。
這次親徵蒙古回來後，他終於徹底病倒了，昏迷數日，在病榻上醒來時，看見祁襄正背對他站在窗邊，修剪她那幾盆心愛的花。
那幾盆花她自來臨闕後不久養到現在，紫色的花瓣中生著亮黃色的蕊，透著幾分妖冶。
“襄姐姐……”
他微弱地喚她，她回過身，緩緩向他走來。他朝她伸出手去，原本沒想著她能真的回應，但她卻坐在了床邊，接過了他的手。
“姐姐……” 他緊緊扣住她的指節，深陷的眼眶被濕氣浸潤。
“汗王是不是覺得心口很痛？”
“不打緊的，老毛病了。” 他強撐著坐起，卻只覺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