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你是人,佩格,甚至比我還更先知道這一點。湯姆的面上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情緒,可是佩格聽出了他有點不高興。
她好努力地想了想,湯姆為什麼會從高興到不高興呢?最後她想通了,恍然大悟:湯姆,你是不是也在吃醋?
湯姆覺得佩格的猜測非常可笑——他會因為自己的寵物而産生嫉妒嗎?即使是馬爾福率先知道佩格莉塔的秘密,但他永遠也猜不到她到底來自哪裡,她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麼。他只是淺顯地以為她是因為魔法意外而進入蛇的身體裡的女孩,施以可笑的憐憫,就能夠換取佩格的感激,那些細若遊絲的東西,在佩格重新擁有了身體之後,只用一個遺忘咒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消除掉的東西,可湯姆不屑於這樣去做,當然、當然不需要,因為從大雪裡、那一個寒冷的冬天,她的曠野裡只有一片屋簷。
……菲利希亞告訴了我一個秘密,關於拉文克勞的秘密。湯姆在佩格只是蛇的時候,時常會跟她說自己的事情,那時候他知道佩格很健忘,而且只有他能夠聽懂佩格的話。但在二年級期末的那件事發生之後,他幾乎再也沒有對佩格說過他現在正在做什麼,現在卻罕見地解釋了起來:它也許與密室有關,你還記得密室嗎?
佩格想了想:是你說過的一個很小氣的祖先給你留下的遺産嗎?你找到它們了?
湯姆告訴佩格,菲利希亞對他說拉文克勞的書架裡有本擅於胡言亂語的書說密室就在霍格沃茲城堡的八樓,一個你需要時就能進去的屋子,斯萊特林的密室會在那裡開啟。他只像是講並不重要的故事一樣說給佩格聽,佩格聽得一知半解,很快就昏昏欲睡,因為她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如果湯姆告訴她,在密室裡原來藏著比故事書的巨人還高的糖果樹,她也許會精神抖擻地聽湯姆繼續講下去。
佩格的記憶實在算不上好,但實際上如果有適當的刺激,她還能能夠想起大概的輪廓,有時候在正確的誘導下,她也許比一般人記得的更加清晰,因為她的關注角度往往是與尋常人所不同的,所以會注意到很多容易被遺漏的點。在休息室聽到有人在談論密室時,她就警惕地發現這應該是湯姆曾經提到過的東西。
這在斯萊特林實在算不上是什麼新鮮的話題。在被學校裡的混血或是麻種巫師冒犯到時,也總會有人咒罵:如果斯萊特林的密室真的存在,就放出裡面的怪物,把這些家夥都吞掉。
佩格透過這樣激烈的情緒簡單地判斷,密室裡應該不會是很好的東西。但阿布好像難得有興致地加入了他們的談話,一般來說,阿布雖然對於處理斯萊特林內部的交流遊刃有餘,大部分時間更傾向於觀察,而不是直接加入對話。
我知道——佩格用尾巴在阿布的手心上寫著字。
嗯?阿布有些疑惑地低下頭看佩格。
密室。佩格寫著,單詞她拼寫錯誤了,但是阿布自動幫她糾正了過來。
你知道?阿布驚訝。
佩格艱難地寫著長句子:好像記得——又好像不記得——如果——想知道的話——我會努力!她用力地寫著努力這個單詞。
阿布卻堅決地拒絕了她:佩格,我不希望透過你從裡德爾那裡獲得任何益處,這與我幫助你的初衷相悖。
佩格也很高興地點了點頭,然後在他的手心裡寫:那——我就——不想了——省事!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高尚的人,相反,很多做法都非常卑劣。無論是當初試圖利用佩格離間瓊納斯和阿芙拉,還是希望在亞克斯利與裡德爾的鬥爭之中牟利。但是唯獨在佩格的事情上,他希望不要利用她來達到任何目的,一旦一段關系之中摻雜了太多的其他的雜質,那麼就永遠恢複不到最初的模樣——他與瓊納斯就是如此,到如今兩個人依然如影隨形,可永遠回不到年幼時的無話不談,各自都擁有了無法言說的秘密。
3
在選修的佔蔔課開始之前,阿布一直沒有找到瓊納斯的人。等到他走到佔蔔教室的門口時,看到瓊納斯跟湯姆裡德爾有說有笑地從走廊的另一頭走過來。看到阿布時,瓊納斯朝阿布笑了笑,阿布簡單地判斷了一下,裡面並不是佩格。而這顯得更加離奇,並且讓阿布警惕:他知道瓊納斯雖然印象裡與裡德爾的關系不錯,但是這不過是佩格在他身體裡殘餘的錯誤記憶,事實上,與裡德爾相熟的並不是瓊納斯本人。
湯姆在佔蔔課的時候還跟瓊納斯坐在一起,他是一個如果刻意去做的話,能讓任何沒有防備的人對他袒露心聲的人,他非常擅長於揣摩人心,更何況“瓊納斯”天然地信賴著他。為了不讓瓊納斯對自己的記憶産生懷疑——就像不能叫醒一個夢遊的人,整節課阿布都隱忍著,沒有貿然把瓊納斯拉到一邊,而是等到下課之後,兩個人到了地窖狹長的走道,阿布才不著痕跡地向瓊納斯詢問裡德爾的事情。
湯姆?哦。因為我方向感不是很強,樓梯一直在變動,我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八樓,然後在那裡遇到了湯姆,他帶著我找到的佔蔔教室。
他見到你沒有說其他的事情嗎?
瓊納斯回憶了一下:他好像問過我,你為什麼沒有跟我一起來這裡。
阿布一開始並沒有在意,只以為裡德爾說的是他們兩個關系很好,總是形影不離,所以才會這樣問。但很快他意識到,裡德爾會在意阿布和瓊納斯的關系嗎?這對他來說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即使遇到了瓊納斯也沒有必要多餘地問一句。
這還有另一種解釋:裡德爾認為阿布會來到這裡,所以刻意在這裡等待阿布。
如果裡德爾故意告訴佩格一個錯誤的密室位置,來試探佩格到底會不會把這件事告訴阿布呢?阿布不覺得以湯姆的謹慎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讓佩格知道,尤其是明知道佩格有著不可控的因素,她並不完全在他的掌握的情況下——這一切都顯得非常不同尋常。
當時阿布如果讓佩格繼續說下去,他一定會去八樓一探究竟,而湯姆裡德爾早已在那裡等他到來。在想通這一環時,阿布的後背不自覺地被冷汗浸濕,即使地窖的壁爐火焰燃燒著,室內如暖春一般的溫度,但他仍覺得有些發冷。佩格毫無知覺地蹭著他的腳踝,寶石一樣的藍眼睛望向他,像是在問他怎麼了。
有一瞬間阿布想把這件事告訴佩格,讓她更警惕裡德爾,但他最後仍一言不發,沉默地與她對望。告訴她之後,這一切會有更多的改變嗎?佩格莉塔會離開湯姆裡德爾的挾持,真正地自由嗎?不會,不會如此。如果快樂是她的脊椎,他不應當抽去它——佩格莉塔,他素未謀面的佩格莉塔,用她的快樂和無憂形成了他視線裡的模糊的容貌,伸出手臂觸控她,她如煙霞般消散又聚攏,輕盈飄逸,無所拘束,卻成為他人的牢籠。
不要——難過——了。佩格用尾巴在他的手背上寫字:這裡——馬上——下雪啦!
下雪的時候——難過的事情——會一起融化掉——像冰淇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