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
第六十二章
1
阿布拉克薩斯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騎上這把掃帚。他穿著非常不適合飛行的貼身禮服，外面披著一件很薄的袍子，勉強依靠飛行技術，在高大喬木茂密樹杈的遮掩下，和瓊納斯一起從莊園裡逃了出去。他知道，在他們騎著飛天掃帚離開莊園的那一瞬間，他的父親就會得到訊息。他已經穿過了透明的屏障，阿布拉克薩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龐大的莊園，它盤踞在威爾特郡的一隅，白天的時候是古老城堡式的建築。但到夜晚所有的燈光都暗下來背後只有一片寥落的星空的時候，阿布會覺得自己躺在巨獸的嘴巴裡。他鮮少有這樣叛逆的時刻，好像在握住掃帚木柄的那一刻，他已經將父親心目中的那個完美的繼承人捅了個對穿，他跟瓊納斯，他的幫兇、還有這場謀殺的主謀，他們一起像是逃犯一樣從這裡逃了出去。
因為他的走神，掃帚失去了方向，朝著前面的樹幹撞去。瓊納斯的呼聲喚醒了阿布，他扭回了腦袋，重心下移，不忘囑咐瓊納斯注意不要被樹杈刮到臉。他們兩個最後撞斷了無數根樹杈，驚飛了很多在休憩的鳥雀。最後終於徹底離開了莊園的陰翳，等到他們看到剛剛從山谷升起的太陽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現在才剛好是清晨。兩個外逃的少年注視著它，像是在看著從未見過的新鮮事物，阿布問瓊納斯：“日出原來是這樣的嗎？這跟我在房間裡看到不太一樣。”他擁有著馬爾福莊園裡視野最好的房間，能夠攬闊到整個威爾特郡山谷的風光。但陽光從未像是今天一樣，像是日輪上傾瀉下的金色的熔漿，從灰褐色的峽谷上奔湧下來。
“但日出一直是這樣的啊。”瓊納斯說。
天空和陡峭的山谷裡沒有棧道，少年們坐在掃帚上，把橋懸在半空中當他們的路。他們行走在嶄新的廣闊的大路上，任風吹進他們的袍子裡鼓鼓作響，掃帚擦過石塊未化的雪層的時候發出很刺耳的尖哨聲。瓊納斯在後面好笑地說：“好像是馬爾福夫人的怒吼。”
“我覺得更像是卡特忘記關水壺時候的聲音。”阿布缺乏想象力地說。
逃走是臨時起意的事情，阿布漫無邊際地在峽谷的樹林裡兜圈子。他聽到身後傳來瓊納斯平穩的呼吸聲，他心態很好地直接靠在阿布的後背上睡著了。雖然也有他們起得太早了的原因，但阿布還是覺得有點不公平，逃走明明是瓊先提出來的，現在煩惱的卻只有他一個人。他沖下了一個陡峭的山坡，坡底有一條很清澈的小溪，水面上還漂浮著沒有融化的浮冰，掃帚從溪流上飛速地掠過，阿布躲避及時，沒有被水淋到，但是坐在他身後的人卻被冰涼刺骨的冰水澆醒了。
“唔啊！湯姆我不要洗澡！”佩格一個激靈，反應非常大地扯住了阿布的袍子，掃帚失去了平衡。阿布差點直接從掃帚上掉進水裡。他勉強維持住了飛行的狀態，但是還是在掙紮的時候把衣服弄得透濕。
“哦！是阿布啊！你也在洗澡嗎？”佩格好奇地問，緊接著她變得緊張起來：“我現在是不是應該避一下嫌。”
“……你沒有發現我們都穿著衣服嗎？”
“所以你馬上就要脫衣服了嗎？”佩格驚恐。
阿布簡明扼要地跟佩格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佩格恍然大悟：“我懂了！”在阿布還在懷疑為什麼佩格的理解能力突然得到了飛速進步的時候，佩格繼續說：“阿布也是因為不想洗澡跟瓊一起跑出來的嗎？”
“算了。你要這樣理解也可以。”阿布放棄了掙紮。
“我們現在去哪裡呢？”佩格問。
“不知道。”阿布回答，他看到前方隱約顯現的城鎮的輪廓：“再往前飛就是麻瓜的街道了。”
“哇！”佩格興奮地搖晃著阿布的肩膀，此時的阿布已經是成熟的阿布了，他及時地預料到了佩格的幹擾，他們沒有直接失控撞到石頭上去。
“你看到那塊石頭了嗎？”阿布指著前面的山體上一塊豎立的石頭。
“啊？看到了。”佩格認真地看過去：“怎麼了。”
“剛才差一點那塊石頭上面要刻下：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和瓊納斯沙菲克之墓。”阿布嚴肅地說：“所以麻煩你以後要亂動，提前預告一下。”
“那真的很恐怖。”佩格心有餘悸地說：“你跟瓊差一點就結婚了。”
“……”這不是阿布第一次懷疑佩格的腦迴路有問題了。
2
快要靠近小鎮的時候，他們兩個從掃帚上面走了下來。佩格看了一眼頭發濕漉漉的阿布，思考了一下：“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買一套衣服。”
這是佩格難得提出的正常的建議，但阿布遺憾地說：“我出來的時候沒有帶錢，更沒有麻瓜的貨幣。”
“當當當！”佩格掏出了袍子口袋裡的束口袋，在她捧著印著喬治六世腦殼的銀幣還有一些紙幣的時候，佩格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終於站起來了，她終於也可以豪邁地對阿布說：隨便花，算我的。
“你哪裡來的錢。”阿布皺眉。
“我沒有偷人的東西哦！”佩格認真地說：“你告訴我不能偷東西，我就不會做了！這是瓊口袋裡我找到的。”
阿布本來還在考慮瓊為什麼會帶著麻瓜的貨幣，佩格就興致勃勃地把阿布拉到了成衣店裡去了，她徑直走向了售賣著漂亮的裙子櫃臺，阿布一把抓住了她，壓低了聲音：“你買了裙子是準備你穿還是我穿？”
佩格本來想說我穿，但是看到阿布嚴肅的表情，以為是阿布以為她要獨佔漂亮的小裙子，她慷慨地說：“我們可以一起穿！不要緊，我有錢。”
旁邊的店員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最後佩格和阿布誰也沒有穿上裙子？），瓊納斯口袋裡的錢也並不是很多，他們兩個換上了最簡單的麻瓜的服裝，佩格還多買了一條綠色格紋的圍巾，把半張臉都捂在圍巾裡，雖然今天是個晴天，但溫度仍然很低，跟人交談的時候，撥出去的空氣都會變成白霧。就像是會走路的開水壺一樣。佩格想。
“阿布。”她的面前也飄起了一片水汽，她高興地說：“你看呀，我們也變成開水壺了。”
聖誕節才過去不久，很多店鋪還掛著帶著節日氣氛的裝潢。廣場上有走街串巷表演的小醜，他把一隻只平衡球高高地拋向天空，又穩穩地接住了它們。佩格擠進人群裡熱烈地鼓著掌，大概是她的高興有些感染到了阿布，雖然阿布覺得這並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把戲，但仍然矜持地拍了拍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