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在山中住了幾月,又成功找到了柏風。待謝微塵傷勢痊癒,深思熟慮後作出了安排:命柏風攜其印信前往交州聯絡那些化整為零,四處流散的暗衛。更關鍵的是,他要柏風假扮成重病在身的太子,以此身份行走於世間。
謝微塵已行至交州,且身患重病的訊息一出,連綿不斷地刺客果然安分了不少。
夏日暴雨難行,荊州益州交州,三州交界的某個茶棚裡,許多人正聚集在一起躲雨,蘇落也在其中。
三年過去,她的五官徹底長開,及腰的長發被淡紫的發帶高高束著,一身直裾長袍愈發顯得她颯爽英氣,蘇落喝著碎末茶水,不動聲色避了避硬要貼上來的姑娘。
南方的夏天又潮又悶,一旦出汗便是黏膩無比,十分難受。為了好受些,最快轉移注意力的方法便是東拉西扯聊天。
“這是君王無德,降罪於大周啊!北方幹的塵土飛揚,南方澇的水澤連天,若不是太子殿下提前修了水渠河堤,大周怕是沒有一塊能安生過活的好地啊!”
“小聲些,當心禍從口出。”
“怕什麼,山高皇帝遠的,而且上京怕是已自顧不暇了,聽說又辭一波官,細細算算,朝堂上沒幾個老臣了。”說話的男子拍了拍另一個人,“你這大包小包的從哪裡遷來的?”
“涼州,老兄是哪裡人?”
“巧了,我以前也是涼州人,現在嘛,是交州人,話說涼州世子還領兵打仗呢?”
“嘁!他會打個屁的仗,只會紙上談兵,他就是開始投了個好胎,然後運氣就用盡了,質子當了二十年,陛下那麼小氣,不會派人好好教導他的。”
蘇落喝茶的動作一頓,小聲對身旁的女子道:“家中已有貌美妻子,所以不打算納妾,姑娘自重。”亂世裡,多的是想出賣□□獲得好生活的人,蘇落這些年遇到了不少,所以處理經驗十足。
“有沒有交州人,我從益州北方邊境趕來的,朝廷今年撥給益州的糧格外少,為了將士不挨餓,益州王坑殺了三萬百姓充入軍糧,我想問問交州真的有吃不完的糧食嗎?”
他這話一出,茶棚裡霎時靜了下來。
蘇落避無可避,幹脆撂下茶碗站入了汗餿十足的人群裡。
片刻後,人群乍響。
“你什麼人?”
“不會是朝廷派來的細作吧?”
“不如把他抓起來,送入太子行宮。”
眼看就要被粗暴按住,他慌忙解釋,“你們誤會了,我不是細作,我是逃將,逃將!”他從懷中掏出身份憑證亮給眾人看,“我是來投靠殿下的!我不想挨餓打仗,更不想吃人肉。”
“這樣剛好,我們把你綁起來送過去,有沒有識字的,去看看他手上的東西寫了什麼,別是在糊弄我們。”
“我來,我在太子行宮讀書,我識字。”
……
蘇落眼見那姑娘又要貼身上前,正躊躇著是否該冒雨策馬回山,便見滂沱雨幕中,一輛青篷馬車破雨而來。
等眾人綁好逃將,馬車剛好停在茶棚前,趕車的老者鋪下竹蓆,將車內的人迎了出來。
蘇落正欲上前走向馬車,那姑娘卻一個箭步攔在道中,絳色裙裾在空中勾劃出弧度,生生截斷了蘇落的去路,“家花哪有野花香,家中妻子再美,也有睡膩的時候,我只求與公子來段露水姻緣。”
蘇落心裡清楚,眼前是古代版傍夫仙人跳,一旦沾染上,便再也甩不脫了,正欲不留情面的拒絕,一道華美慵懶的嗓音便出現在姑娘身後。
“這話倒是在理,不過你這樣的,也配稱花?”謝微塵墨發披散,描了女子細眉,上了紅妝,他的唇邊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強勢將蘇落摟入懷中,故意曖昧道:“夫君,今夜你是選她還是選我?許久不見,我甚是想念吶!家中備了羊肉蓯蓉湯,牡蠣炒韭菜,炙鹿肉,黑豆芝麻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