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尚未平穩,恍惚地望著浮動的光塵,腦海裡斑駁的記憶慢慢聚攏起來——有令人釋然的片段,有鳳冠霞披的大婚、交杯合巹的醇香,十指相扣的溫度……
有那麼一個剎那,她險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已歸現實。
可下一瞬,忽覺臂彎處傳來一股真實的溫熱觸感。
容今瑤滯了滯。
她身側蕩漾著沉穩的呼吸聲,手臂正搭在一具炙熱的胸膛上,掌心貼著細膩而富有彈性的肌肉,隨著對方的呼吸微微起伏,傳來鮮活的心跳。心髒突然被什麼敲了一記,慢了半拍地跳動著。
容今瑤側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將軍府臥房。
青年摟著她的腰,安然地側臥著,黑發散落在頸邊,晨光落在他微彎的睫羽上,更顯豐神俊朗,神情比夢中更加真切生動。
容今瑤目光不自覺地下滑描摹,從他英挺的眉骨到唇角,再到微凸的喉結,上面還有微紅的齒痕。與夢中人如出一轍,真實的觸感把她從夢境拽回到現實。
愣了足有三息,她低聲喚了句:“……楚懿?”
容今瑤的指尖悄悄爬上了他的喉結。
“嗯?”
身旁的人眉心動了動,本該熟睡的人突然睜眼,眸中哪還有半分惺忪。
看清她的模樣後,晨光落入他眼底,將殘餘的睡意瞬間灼成清明的笑意。他抬手掐了掐額角,注視著她,似笑非笑道:“我知道我姿容甚佳,但你無需看我看這麼久,昨夜還沒瞧夠麼?”
“……”
容今瑤失語了。
他這人哪怕是剛睡醒,都能讓她啞口無言。
說罷,楚懿屈指在她額頭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昨晚你睡得不安穩。夢裡哭了兩次,笑了三次,最後還——”他故意頓了頓,聲音低啞含笑:“一直喊我的名字。”
容今瑤:“……”
她飛快地移開了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別開臉,眸光微動,強作鎮定道:“我沒有。”
“你有。”楚懿不疾不徐地說道,“而且聲音還帶著哭腔,一直讓我停下來。”
他問:“你到底夢的什麼啊?”
容今瑤當然記得自己夢的是什麼。
不過,夢裡的楚懿說著比糖還膩人的情話,什麼都依著她,三句不離“我喜歡你”,就算是她踩著他的底線也心甘情願。會在她耍小性子的時候含笑喚“小祖宗”,她故意惹他生氣,他也只是無奈地捏捏他的鼻尖。
哪像眼前這個人,明明相貌一模一樣,可卻是一個笑裡藏刀的狐貍。
容今瑤囫圇想著,他們成婚已將近兩年。想當初,新婚之夜除了圓房,還有合巹酒、同心結、掛紅燈……很多新婚儀式他們都未曾履行,總感覺缺點什麼。
她不提,他便也不提嗎?
還不如夢中人!
容今瑤咬了咬唇,唇角忽而一彎:“你很想知道我夢的是什麼?”
楚懿挑眉,靠近她些許,“你願意說的話,我自然是洗耳恭聽。”
“這樣啊。”容今瑤翻了個身,順勢把被褥都捲走,把他晾在床沿,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晚了。”
“……”
正當楚懿疑惑容今瑤怎麼睡一覺起來眼裡竟然似有怒意一般,下一刻,只見女子毫不留情地抬起腳,狠狠踹在他腰腹處。這一腳帶著十成力道,竟是毫無防備地被踹下了床榻。
落地的一聲沉悶響動,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
冷不丁被踢下床的青年皺起了眉頭,單手撐地,寢衣淩亂地散開,雙眸微眯:“你怎麼了?”
他記得,他應該讓她很滿意才對,真不知是哪裡錯了。
容今瑤撂下被子,端坐起來,幽幽冷笑一聲:“你自己好好反思去吧!”
楚懿認認真真地反思了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