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見楚懿。
可禮部說,新人婚前不得見面,會沖了喜氣。所謂“隔日盼夜,情味更長”,容今瑤被這一句句聽似高雅、實則磨人的古禮折磨得幾乎起了造反的心思。
她被拘得久了反倒更加渴望打破這份“不得見”的規矩。
可偏偏楚懿在這件事上非常守禮,一點都不逾矩,二人曾在宮中有過幾次不期而遇,不過相見時也只是短暫的視線交彙。
更招她惦記了。
從那日偶遇之後,容今瑤便偷偷數起了日子。
——距成親,還有六日。
她拿出隨身的日劄,在最後一頁上鄭重地寫了一個“六”。
——五日。
五天後就是洞房花燭夜了!
——三日。
她連夢中都是在試嫁衣,鳳冠霞帔,抬頭卻看不清楚那位郎君的面容,只見那人站在紅燭前,身形高峻,低頭朝她笑了一下,便將她擁入懷中……
——一日。
有些緊張,她摟著嫁衣睡了一晚。
——今日。
紅日初升,永珍更新。
宮門之外,十裡紅妝已然鋪展開來,朱漆高輦、流雲彩緞,一路鋪陳至將軍府前,仿若火龍遊街,映得皇城內外皆是喜色盈盈。宮人沿途灑下花瓣,雲香浮動,香風送喜,街道兩側圍觀百姓爭相目送新娘花轎。
門外鼓樂驟止,禮官高聲唱禮:“吉時到——請新郎掀轎簾——”
人群中靜了片刻,便見一身玄紅婚服的楚懿穩步上前。
他頭戴鳳翎金冠,紅袍曳地,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朗清貴,在燈火與天光交映中更添幾分不可逼視的貴氣。
他走至花轎前,手指伸出時微不可察地頓了頓。然後,抬手,輕輕挑起了帳簾。
一截白皙的皓腕緩緩伸出,帶著緊張的微顫,落入了他的掌中。楚懿指腹一緊,將那隻柔若無骨的手小心包覆。
轎中女子緩緩現身。
容今瑤一襲朱衣,霞帔鳳冠,垂下的珠翠在陽光中輕晃。她原本就豔麗,只露出白皙下頜與染了薄紅的唇角,一抹輕彎的弧度,嬌中帶傲,豔而不俗。
“容今瑤。”他低聲喚她,聲音壓得極低,像是藏了一路的忍耐,“我終於等到今日了。”
容今瑤心頭一震。
隔著層層禮制、重重帷幕,這一句令人心動的低語飄入耳中,她低著頭,未發一言,唯有指尖悄悄收緊,與他十指相扣。
拜堂、敬茶、入喜房,一切都按照禮部擬定的流程一一行過。
燈火通明中,容今瑤被牽著步入洞房。她腳步輕盈,眼波流轉,雖看不見外頭,但透進的火光足以知曉,將軍府今日張燈結彩,處處皆紅。
直到入了喜房,喜娘笑意盈盈地將紅蓋頭覆上,屋內便瞬間安靜下來。
還以為楚懿要宴飲賓客,沒成想他直接裝醉來了婚房,不多時,蓋頭被挑起。
紅綢輕落之時,容今瑤抬眼望去,便對上了那雙熟悉的含笑眼眸,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
容今瑤嘴角輕揚,抬下巴看他,“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