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臣子,奉君之命。
楚懿和大哥身上肩負的,不正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嗎?若是因護她而不顧百姓安危,又怎能對得起自己的初心。
剎那間,她心中湧起一股倦怠,忽然不想賭了。
若是無法控制命運裡的某些安排,那麼便要學會以自己的方式去保護那些在乎她的、她在乎的人。
這般想著,容今瑤心中一派平靜,她抬起頭,坦然地迎上賀蘭宸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輕聲道:“原來你此番目的,賭的是我的心思。”
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很遺憾,你賭錯了。”
……
回宮住的這段時日裡,容今瑤佯裝什麼都不知情。每日不是在東宮與容聿珩對弈,便是同孟芙遊園賞景,日子過得倒也瀟灑自在,整個人快快樂樂的,看不出異常來。
不過她覺得,皇宮中的生活總歸還是有些了無意趣。待的時間久了難免心生煩悶,於是辭別容聿珩,打道回了將軍府,繼續悠閑地逗貓、逛街。
除此之外還買了許多酒心飴糖。
要說之前還會因為和親之事感到苦惱,經歷了賀蘭宸那段小插曲後,她持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心情反而平和許多。
一轉眼,夏去秋來,風中已夾雜些許涼意。
是夜,容今瑤坐在書房裡,手邊攤開一張白紙,筆端在紙上駐足,卻始終沒落筆。
朝貢的訊息如今悄然傳遍上京,激起層層波瀾。奇怪的是,楚懿自去了涼州以後,杳無音信,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連一封信都沒寄回。
哪怕是她想給楚懿寫信,都不知道該往何處寄。
蓮葵走進屋內,給容今瑤複述邸報的內容:“大昭與漠北從前朝延續下來的拉鋸戰始終未能分出勝負,從刀光劍影到無聲廝殺,伴隨著世代更疊。漠北人的馬蹄踏遍廣袤草原,彎刀劈開過風雪與荒漠,無論多少次戰敗,總能捲土重來!”
容今瑤心不在焉地評價:“寫得甚為古板,哪有誇耀敵人的道理?”
“奴婢覺得公主說得在理。”蓮葵頓了頓,繼續念道:“之前楚小將軍連連大捷,尚且能有恃無恐。可漠北鷹獅的實力不容小覷……”
容今瑤越聽越不對勁,眉頭蹙了蹙,打斷道:“這邸報不聽也罷!”
蓮葵見狀,默默地收起邸報,退出了書房。
桌案前的少女黛眉彎彎,此刻皺著秀美的眉心,雙眸微微眯起,專注地看著白紙。燈光下,白皙肌膚猶如凝脂,頰邊嫣紅,雲鬢輕攏。
她苦苦思索著,落筆第一句話:
「曉來夢見君,應是君相憶」1)
容今瑤認可地點點頭,心覺還不錯。
正準備繼續寫下去的時候,突然間燭光閃爍,燈芯顫動,隨即一陣邪風掠過,火焰被掐滅,書房頓時變得昏暗。
窗外傳來微弱的響動。未及容今瑤反應,一道身影飛躍而入,轉瞬把她攬腰抱住,身形緊緊貼著她,黑暗裡,風塵僕僕的涼意撲面而來。
“你——”
容今瑤視線被擋住,眼前一片模糊,只覺得腰間的那雙手力度極大,牢牢嵌住她的腰肢。
少年的聲音有些倦、有些啞,卻是含著笑的,“你這是在給我寫情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