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楚懿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暗示道:“堅持不住的話,可以回家,不過晚上的篝火宴你可能就要錯過了。”
篝火宴?
聽到這三個字,容今瑤眼神倏地亮起來:“什麼篝火宴?”
“每年新兵入營操練一個月後都會有篝火宴,熱鬧得很,今日剛好期滿,感興趣?”
一年裡,皇宮中大大小小的宴席數不勝數,但規矩頗多,久而久之便也無趣,遠遠比不上軍中篝火宴聽起來新鮮。
容今瑤依言點了點頭,杏眸微睜:“誰說我堅持不住!”
楚懿負手而立,看著少女的臉頰因紮馬步而多了幾分紅潤,襯得那雙剪水秋瞳愈發澄澈明亮。
他原以為容今瑤不過是一時興起,撐不過半柱香便會喊累,想著約莫度過今日,她便會知難而退。
可眼下看她這模樣,竟還有幾分不願服輸的架勢。
楚懿挑眉,語氣漫不經心:“好啊,那就繼續。”
……
一日光陰不知不覺間流逝,西邊的太陽沉入連綿起伏的山脈之中,絢爛的晚霞墜在天際。
遠處已亮起了點點火光,營地中央架起了數堆篝火,橘紅色的火焰吞吐跳躍。
篝火旁的木架上,羊、野味、魚肉都被架在火上烤制,滋滋作響,金黃的油脂滴落進火焰裡,發出“嗞啦”一聲,香氣瞬間四溢。有的將士擼起袖子大快朵頤、有的舉起酒碗痛快暢飲,還有人圍成一圈,劃拳行令,酣暢大笑。
盡管熱鬧非凡,但許多人的目光仍舊時不時飄向桌邊角落。
有人忍不住問慕昇:“慕哥,小將軍和公主曾經真的是死對頭嗎?看樣子也不忒像啊……”
亦有聲音反駁道:“哪裡是死對頭,人家青梅竹馬,當然是相配啊!那話本子裡怎麼寫的來著,小將軍是因為喜歡公主,所以才假裝當她死對頭,吸引她注意的嘞!”
慕昇正舉著酒碗,聞言,手一頓,看著旁邊的年輕新兵,“你們才來上京不久,連話本子看了,門道不少啊。”
“可不?火的嘞!禁軍營裡的弟兄也都知道……欸欸欸!你們看,小將軍是不是在給公主切羊肉?”
眾人順著方向看去,隨即彼此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開始偷笑。
慕昇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爭論,目光意味深長,笑著搖了搖頭,長嘆一句:“遇到咯——”
“遇到啥了?”
“我是說,小將軍啊,遇到屬於他的明珠咯。”說罷,慕昇將酒碗裡面的酒一飲而盡。
笑語歡聲愈發熱烈,火光跳躍間,隱約可見少年微微低眸,似乎對這喧囂場面興味索然,而他身邊的女孩倒是興致頗濃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
紮完馬步,容今瑤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一般,手臂和腿都酸酸軟軟的。本想著在這篝火宴上大飽口福補充體力,可看著眼前金黃油亮的烤全羊,竟然生出了有心無力的憂愁。
容今瑤碰了碰楚懿的手,語氣可憐巴巴:“夫君,我沒力氣了,幫我切羊肉。”
楚懿側目,唇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明顯有些愉悅。隨即,毫不猶豫地抽出了腰間的斷月刀。
鏘——
刀鋒破空而出,寒光一閃。
容今瑤注視那柄形若彎月的短刀,驚愕道:“你用斷月刀切羊肉嗎?這可是你的貼身武器。”
楚懿神色自若,單手握刀,動作行雲流水地在烤全羊上輕輕一劃。刀鋒極快,眨眼間便清晰可見一片薄如蟬翼的羊肉,順勢翻轉刀身,將羊肉穩穩地送入她的盤中。
“趁手的武器,當然是要方方面面都趁手。”楚懿開口道,“不用擔心,我沒用這柄短刀殺過人,每日都擦,很幹淨,放心吃。”
容今瑤默默看了眼盤中薄得能透光的羊肉,放入口中,肉質細膩軟嫩,帶著獨特的炭火香氣。
楚懿問:“好吃嗎?”
“好吃。”
下一瞬,刀鋒再起,楚懿又割下了一塊羊肉,再次是薄得恰到好處,利落地落入她的盤中。
容今瑤目光微動,一邊吃,一邊看著盤裡堆得越來越滿的羊肉,心裡莫名古怪。偏生切肉的人鎮定自若,姿態閑適,連一個眼神都未給予。
她……怎麼像是被投餵了?
容今瑤忍不住道:“你不會是想撐死我吧?”
楚懿目光在她身上淡淡掃了一圈,語氣平靜地評價:“最近瘦了,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