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查了……珩兒……”
氣音消散在晨霧中,那雙手自臉頰滑落,封庭淵直直向後倒去,長劍自他體內抽出,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巨大的血窟窿。
晨光照在封易初臉上,將半張染血的面容鍍上一層詭異的金,另一半隱在陰影裡,宛如撕裂的神像。
“父……親……”
鮮血順著劍身滑落至劍尖,又順著劍尖一滴滴落在地面,洇出一片血跡,封易初薄唇顫抖,早已失了血色。
“不……要……”
長劍墜地,發出清越的聲響,封易初跪倒在血泊中,玄白浸泡浸滿血色。
他顫抖著伸手去夠那具漸漸冰冷軀體,指腹擦過封庭淵睜大的雙眼,恍然想起年幼時,相府庭院中,母親在鏡前梳妝,男人將他舉過頭頂,玩著騎大馬的遊戲。
可後來母親離世,他再沒施捨過一個溫柔的眼神。
溫熱的血順著他的指尖流淌,灼燒著他的肌膚,他緊緊跪在地上,如同被抽走靈魂的木偶,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只剩滿手鮮血,與無盡的迷茫。
“阿初!”
千提的驚呼聲撞碎滿室血腥,封易初僵硬地轉動脖子,睫毛輕輕顫動,其上凝結的血珠簌簌墜落,猩紅的眼眸之中倒映著千提同樣蒼白如紙的面龐。
“千……提……”
低啞的聲音自他喉間溢位,仿若杜鵑啼血。染血的指尖微微蜷起,似要觸碰什麼,最終卻無力地垂下。
“阿初……你冷靜些……”千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繡花鞋踩過滿地血漬,裙擺掃過地板上蜿蜒的血河。她一步步朝他走去,指尖顫抖。
忽然間,一道寒光破空而來,她眼睛驟然瞪大,尖叫聲撕裂晨霧:
“阿初小心!”
但,已經來不及了。
原本被綁在一旁的封錦禦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蒼白的面龐自陰影中浮現,手中匕首泛著冷光。
伴著封易初一聲悶哼,匕首自身後刺入他的心髒。
鮮血順著傷口噴湧而出,在青磚上又添一道血流,少年長袍沾血,倒在地上,猩紅的指尖徒勞地抓著空氣,最後無力地垂落在封庭淵軀體旁。
晨光穿透薄霧,為他單薄的身影鍍上一層血色金邊。銀冠自頭頂掉落,滾至腳邊,散落的墨發沾滿血汙。
“去死!去死!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封錦禦握著滴血的匕首狂笑,手上沾滿鮮血。
他踉蹌著後退,撞上身後木架,架上瓷瓶轟然碎裂。瓷器碎裂的脆響讓他瞳孔一縮,他雙目猩紅,發瘋似的丟下匕首,笑容扭曲,幾近癲狂。
“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去死!你為什麼要活著……哈哈哈哈哈……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去死……”
他獰笑著,沖出門去,聲音逐漸變遠。
“阿初!”
一切發生得太快,千提身體僵硬,跌跌撞軋輥地撲上前,將他摟在懷中,顫抖的手按住他汩汩流血的傷口,卻只是徒勞。
淚水自臉頰流淌而下,千提尖叫著發出一聲聲無助的求救:
“來人啊!快來人啊!宮疆!宮疆!”
耳畔嗡嗡作響,強大的刺激讓千提胸膛劇烈起伏著,連氣都喘不上來,下一刻,她兩眼一翻,也跟著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