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錦禦不曾將這話放在心上,罵罵咧咧轉身,朝床走去,一邊罵道:
“不要遇上他,難不成還要老子躲著他?小爺都活了這麼多年了,還能怕了他封珩不成?他有本事就把我……”
話說到一般,他餘光瞥見一抹身影,猛地住了嘴,脖子僵硬地扭轉過來。
視線中,封易初著一襲玄白色國師袍自屏風後走出。
修長的手指撫上椅背,他拽過一張紅木雕花太師椅,從容落座。袖口銀線繡制的雲紋若隱若現,他悠然地翹著腿,指腹輕劃過扶手。
“說啊,把你怎麼樣?”
玄色長靴輕點地面,發出有節奏的叩擊聲。燭火的光芒自他側面照來,將他半邊臉染成琥珀色,另外一半隱在陰影裡,睫毛在眼下投出鋒利的影。
封錦禦喉結滾動兩下,未繫好的衣帶鬆垮地掛在胯間。他幹笑兩聲,顧不得理順自己身上淩亂的衣衫,一個箭步便朝房門沖去。
封易初卻在這時抬手,掀起的掌風閉上了房門。
“隨我走一趟?”
封錦禦是晚上被抓的。
封庭淵是第二日一大早就找上門來的。
本是休沐日,不必上朝,千提被宮疆壓低的嗓音擾醒時,天剛破曉。
還未睜眼,便觸及到枕邊人微涼的指尖。
“父慈子孝。”四個字落在耳畔,帶著些譏諷的意味。
“阿初……”千提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喚他的名字,還想說些什麼,封易初卻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安撫:“天色尚早,再睡一會兒。”
輕柔的拍撫哄著她沉入更深的夢境。
迷迷糊糊間,他從床上起來,為她掖好被子。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頭,停頓片刻後離開,而後門軸轉動的聲音傳來,房門開啟又合上,四周寂靜一片,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不知睡了多久,千提身子陡然一顫,猛地坐起身來。心髒撲通直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從床上爬起來,胡亂繫著衣袋往前廳奔去,發絲淩亂地散在肩頭,被春風揉亂了。
“所以,在您眼中,我就不算是您的孩子嗎?”
剛至前院,熟悉的聲音自廳中傳來,清冷依舊,卻難得地染上了一絲顫抖,透著讓人不易察覺的心碎。
緊接著,一道中年男聲響起,是封庭淵的聲音:
“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我一輩子的恥辱!早知如此,當初你生下來時,我就該將你掐死!掐死!”
“唰”,長劍出鞘的聲音傳來,千提加快了步伐,撞開朱漆門的瞬間,正看見封易初廣袖下的手指緊緊攥著劍柄,長劍泛著冷光,劍尖直指面前頭發花白的男子。
“當年之事,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千提捂住了嘴。
視線中,封庭淵顫了一下,突然朝前飛速邁了幾步,毫不猶豫地朝那把劍撞去。鋒利的劍尖刺破他的皮肉,他卻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又將身子一挺,直至長劍將他整個身體貫穿。
鮮血橫飛,落在封易初清冷的面龐上,幾點濺到他眼中,在眼底暈染開,將眼白染成猩紅。
他執劍的手顫抖著,呆愣在原地,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能任由封庭淵將他抱住。染血的手撫上他的臉頰,枯槁的指尖試圖擦去他面上的血跡,卻只是將那血跡均勻抹開。
男人伏在他耳畔,自喉管間發出幾個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