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涼,狠狠攥緊了拳頭。
如此兇殘狡詐,真不愧是國師!
“這些都是國師大人吩咐的,夫人若是有問題,待他回來一問便是。”宮疆臉上依舊掛著恭謙的笑容。
千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追問道:“他幾時回來?”
說這話的時候,她兩眼緊緊盯著宮疆,試圖從他臉上找到答案。
可宮疆只是輕輕搖頭,神色坦然,不似有半分欺瞞:“大人不曾告知,夫人只需在府中等待即可。您若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我。”
“什麼都可以?”千提沉眸思索片刻,清了清嗓子,道:
“我平日裡也沒什麼旁的愛好,就是同尋常女子一般,素來愛擺弄些胭脂香粉。你幫我尋些來,胭脂不同質地、不同顏色的各要一份,凡不同味道的香粉,也都為我找來。”
“是。”宮疆再次恭敬行禮,緩緩退下。
房門緩緩合上,直至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門外,千提才輕輕舒了口氣,眼神警惕地看向緊閉的房門,確認無人偷聽後,才微微側身,朝景秋招了招手。
景秋心領神會,小步上前。
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欞,映照在千提略顯憔悴的面容上。兩人腦袋湊到一起,她壓低了聲音,神色凝重:
“國師為人奸詐陰險,此番他明面上做得這般好看,又是交付房契地契,又是提及私業,可背地裡指不定要弄出什麼名堂。”
她輕輕嘆了口氣,柳眉緊蹙,眼眸中透著深深的警惕與憂慮:“此番,你實在不該隨我前來。國師府危機四伏,國師為人狡詐,萬一出了什麼事,你叫我如何向你哥哥交代?”
景秋眼眶瞬間變得通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水痕。
“公主,景秋這條命都是您給的。當年父親在京都皇宮當差,被人誣陷謀害長公主,處以極刑……我與哥哥一路逃難至姜國……”說到痛處,她以手掩面,聲音愈發哽咽:
“當年若不是公主出手搭救,只怕景秋早就要餓死凍死在街頭了。奴婢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您去哪,我便跟著去哪,求公主不要趕我走……”
“你……唉!”千提嘆了口氣,心中一陣酸澀。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將她扶起,輕聲道:“也罷,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勉強。不過這國師府不比姜國,處處暗藏危機,萬事皆需小心謹慎。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行動,知道了嗎?”
她雙手握住景秋的肩膀,直直盯著她的眼睛,素來對她溫柔的語氣如今變得堅定,帶著命令的口吻。
“景秋知道,景秋一定聽公主的話。”景秋用力點頭,抽噎著回應。
千提背過身去,輕輕揉了揉眉心:“你先下去歇息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若有事,會來尋你的。”
“是。”景秋轉身,快步離開房間。
幾縷陽光艱難地穿過窗欞,在地上投下交錯的光影。千提抬手輕輕撫過窗木,指尖摸索著上面細膩的紋理,心中五味雜陳。
到頭來,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和親、刺殺、香消玉殞……莫非,這就是她的宿命嗎?
手指摸上胸前的菩提吊墜,千提微微一怔。
如若自己真死在了國師手裡,他會去找國師報仇嗎?
她苦澀地笑了笑,既希望,又不希望。
……
國師未除,她不能先死。因而在國師府中,她活得草木皆兵,連用膳時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動筷,生怕自己何時疏忽了些,便要被國師那狗賊用什麼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害死,壞了大計。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夜風透過窗欞吹拂而入,帶著絲絲涼意。她躺在梨木雕花的床上,身子陷入柔軟的錦被之中,每一刻都成了煎熬。
檀香充斥鼻翼,被褥上帶著另一種淡淡的味道,像煙花,像火藥,像他曾經緊緊擁著她的懷抱。
千提閉上眼睛,努力不去想那日無端闖入房中的老頭,只當自己還在那處簡陋的房屋中。淡淡的香味縈在鼻尖,與他身上的那般相似,好似,他在身後與她相擁,一點點撫平她心中愁緒。
發絲垂落在臉頰兩側,汗水濡濕了鬢角,睏意隨夜深而逐步將她吞沒,她才總算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熹微的晨光悄悄透過窗欞,給屋內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