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之似乎還想說什麼,見他這般,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學著他方才的語氣,反問道:“你有點出息沒有?”
“沒有。”同樣的,封易初也沒有半分猶豫。
摸著吊墜的手緩緩松開、垂下,他坐直身子,重新抬眸看向顧衍之,神情淡漠,又透著幾分洞察世事的銳利:
“如今陛下病重,朝中局勢已然波譎雲詭。二殿下動作不斷,黨羽四處串聯,恐要藉此時機逼宮篡位。你們如今有何對策?”
“不知屆時二殿下要自哪個宮門攻入。皇宮碩大,光靠人傳遞訊息,難免有所滯後。因而,我與畫畫昨夜商討出一個快速傳遞暗號的良策。”
一本琴譜落在封易初面前。
顧衍之輕輕拍手,下人抬上一把七絃古琴。
絳紅色袍角隨秋風微微晃動,顧衍之修長的手指輕輕搭上琴絃,手指看似不經意撥弄著琴絃,不成調的音符自其中逸出。
“不同音調,不同彈法,背後皆有不同意思。屆時,皇宮四周皆有專門的樂士坐鎮,資訊由外逐層傳導,再由你一一整合,審機度時,及時作出調整。”
封易初目光自琴譜上掃過:“此法甚妙。”
“卻也有些難度。”顧衍之沉下眼眸。
屆時,皇宮八個方位,每個方位裡外安插三名樂士。二十四琴,二十四音,混雜一處,他需辨明各處琴音,自一閃而過的音調中理清局勢變化,再以琴音對外傳遞指令。耳、腦、手,三者協調,不可耽擱一刻。
封易初微微頷首:“可以一試。”
他這般說著,眼眸不經意越過顧衍之望向後方。
枯黃的樹葉遮蔽的大部分的視線,透過樹枝間隙,隱約可以看見不遠處少女的面容。
秋風輕輕撩起千提的墨發,她笑顏明媚如花,匆匆一瞥,便讓人再難移開視線。
她不知與畫扇說了什麼,逗得畫扇也跟著笑起來。
秋意盎然中,千提忽然抱住了畫扇,與往日親他一般,在畫扇臉上親親啄了一口。
封易初的笑意霎時僵在嘴角,本如蒼松傲雪般清冷自持,此刻卻全然失了淡定。平日裡處變不驚的眼眸緩緩睜大。
她……連女子都不放過的嗎?
“嗯?怎麼了?”顧衍之瞧他這般,緩緩回眸。此時千提已將畫扇放開,只是兩人捱得極近,動作還有些親暱。
顧衍之擺了擺手,打趣道:“你不會這都要吃醋吧?從前黎謹總纏著畫畫的時候,做得可比這還要……”
話未說完,千提又在畫扇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原本閑適地搭在輪椅上的扶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
“這……”顧衍之喉結上下滾動一圈,發出一聲低低地驚呼,下一刻,他竟直接從輪椅上站起來。動作太過急促,連輪椅都被帶動得晃動幾下。
他額前的碎發被秋風吹亂,平日裡溫潤如玉的面容此刻漲得通紅,抬腳就要沖上去將二人分開:“我的!我的!”
全然沒了往日的沉穩與從容。
“你這般沖過去,不就露餡了嗎?”封易初將他按回輪椅上。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他嗓音低沉,再度往千提的方向看去,忽道:
“她們走了,追嗎?”
“追。”
顧衍之憤憤瞥了封易初一眼,咬牙切齒道:
“管好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