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豔秋。
童霜玉不知道自己怎麼想到這個人身上的,但是有一種冥冥之中的直覺告訴她,作為林琬瓔的攻略物件之一,他或許沒有參與,但是很難和這件事情扯開關系。
她得去見謝豔秋。
·
謝豔秋被竇沉驍關在麟遊宮的水牢。
這地方與童霜玉關竇沉驍的牢獄不同,並非單純的“困束”,使身處其中者失去外出的自由,而是在牢中設有定時施展刑罰的法陣。
這法陣中遍佈細小的刃勁,每隔一個時辰被催動一次,在被困其中的人身上留下細小的傷口。再加上水牢原本的刑罰,不定時的將受刑者拖入水中……兩種懲罰交錯,傷口反複不能夠癒合,漫長而摧折神經。便是心智再堅定的人,也會因為受不了反複的折磨和苦痛而曲折傲骨。
但謝豔秋被送到這個地方來,並非有什麼被拷問的目的,單純是因為竇沉驍想想要折磨他。
所以這刑罰便彷彿沒有盡頭般,不間斷的施行著。
童霜玉到的時候,謝豔秋剛被鐵鏈從水中拖吊起來。
青年的頭發散著,烏發如墨塊一般,涔涔的浸潤著水汽,鮮亮而濃厚。他臉色慘白的嚇人,近乎如紙一般,眼睫半闔著,睫羽上聚掛水珠,將落未落。
童霜玉走近過去,發現他被吊著的小臂上滿布了近百道細小而密的氣勁傷口,這些傷口成日裡在冰冷的水牢中浸泡著,沒有癒合的機會,便呈現出浮腫的蒼白來。
看著十分駭人。
童霜玉走近水牢,在水池正對著謝豔秋的那一端坐下,目光微抬,平靜的看著他。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女子的聲音原本便微冷,浸在這寒涼的水牢之中,只更顯鋒利。謝豔秋意識有些恍惚,有些費力的掀起眼睫,原本掛在睫羽上的水珠便立刻骨碌碌滾落下來,劃過鼻樑,潤進嘴唇。
“……小鶴。”謝豔秋辨認了片刻,才恍然間從模糊的視線中辨認出女子的身份。
“你沒事……就好。”他喃喃道。
童霜玉微微歪頭,不合時宜且毛骨悚然的想起林琬瓔那句“謝豔秋喜歡你”來。
竇沉驍喜歡她,便掐死所有靠近她的人或物。
謝豔秋喜歡她,便不管不顧追到麟遊宮來,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
喜歡,真嚇人。
童霜玉快速的中止了這個想法——她不是來同謝豔秋談論所謂什麼喜歡與不喜歡的。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瘦削的身形套在寬大的外裳裡,纖白脖頸暴露無遺,似乎輕而易舉的動動手指便可以將他殺死。
但是她現在不想再試。
她問謝豔秋:“那日你去見林琬瓔,隨後林琬瓔便逃走了——可有什麼解釋嗎?”
待在水牢數日,謝豔秋身上的疼痛如蚊蟲叮咬一般,細細密密的,不至於撕心裂肺,卻難熬且遍佈。
再加上數不清多少次水牢中的浸沒……讓他花費了很久的時間,才勉強解讀出童霜玉的意思。
這件事情……
還是來了。
當初發生的時候,他便意識到終究會有如這般面對童霜玉的一日,但卻沒想到是在這種境況之下。
他衣衫不整,虛弱至極。
謝豔秋輕輕的閉上眼睛。
“青魑的事情……與我有關。是我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