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刺痛
日子在濺起的春風裡一天天流淌過去，梧桐樹的葉子繁盛得只給道路留下光陰，一眼望去像一塊巨大的綠色幕布。梧桐樹下的愛情故事被摩天大廈切割成大大小小的氣流，四散分裂在城市角落，又被汽車碾壓而過，只留下沙漠般的嘩嘩聲。
裴言便是如此，哪怕小半個月過去，身體依舊像被汽車碾壓過，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囊。
新港灣開工日那天，他也沒有去。
手機聊天框裡，他和沈墨池的最後一條簡訊還停留在最後一句“沈總覺得我值什麼價？”。
裴言也不知道是對方將自己又拉黑了，還是這場遊戲結束了。
反正從那夜之後，他們沒再聯系，也沒再見過面，偶爾從淩洛斯嘴裡知道沈墨池的行蹤。他不想再知道，可聽到“沈墨池”三個字，心裡依舊會升起那種彷彿被稀釋後的痛苦，就像葡萄酒不醉人了，品嘗一口後依舊會回味，回味起來心口依舊會微微脹痛，特別是晚上，整夜也無法入睡。
裴言決定這輩子也會再喝那樣半醉的葡萄酒了。
手機的振動將他從清冷的辦公室裡拉了回來，螢幕顯示淩斯洛來電。滑向接聽鍵，電話那頭淩斯洛的聲音被風裹挾著電馳聲傳來：“阿言，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打馬球怎麼樣？”
“不想去。”
“我和錢少都約好了，他家新開的馬場，我還沒去過，你就當陪我好了。”
“可我不太想運動。”裴言抬頭看了一眼落地窗，陽光確實好。
“阿言你不陪我，我們就絕交！”電話那頭淩斯洛叫道。
裴言嘆了口氣：“那你來接我吧。”
淩斯洛還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妖孽，而他裴言已經不是了。他們在賽道上往屬於自己的方向奔跑，回不了頭。
真的回不了頭了。
裴言突然想到上大學那會，他每天往籃球場跑，只是去佔一個最好的位置看沈墨池投籃，淩斯洛則每天往校外跑，參加各種並不入流的通告，那種日子是快樂的，無憂無慮的。
每一次，沈墨池打完籃球就會奪過他喝過的半瓶蘇打水，索性後來他就只買一瓶，暗戀的那顆心在蘇打水裡發酵。
勃蘭登堡門鍍成金色時，他和沈墨池靠在觀景臺的鑄鐵欄杆上一起吹過風，還去菩提樹下看淩斯洛塗鴉。淩斯洛總是喜歡把淩初的頭胡亂地塗在牆上，然後又被沈墨池拍下來發給淩初，每次這個時候淩斯洛的手機就會被人打爆。
沈墨池就會站在一旁看裴言笑。
少年長大之後就不愛肆無忌憚地笑了。
……
馬球場被暮色染成琥珀色。
淩斯洛翻身跨上一匹白馬，白色的制服襯得他肩線淩厲。他捏了捏皮質手套朝裴言笑道：“阿言我們好久都沒有一起這樣玩過了。”
“是挺久的。”裴言用皮製手套摩挲過程亮的馬登。
“就這樣玩可沒意思，要不來點彩頭？”錢景侑揮了一下馬鞭，金屬尾飾在夕陽下劃出冷光，身下的馬不安分地刨了下蹄子。
淩斯洛輕笑道：“錢少好沒意思，誰不知道你這匹千裡駒，彩頭不論是什麼還不是落你口袋。”
錢景侑摸了馬背，笑道：“那我倆換一下？”
“我怕等會錢少的千裡駒把我甩下來，折了寶貝可不劃算，我這寶貝可金貴著呢。”淩斯洛拽緊馬繩揚長而去。
能不金貴嘛，那可是海天集團總裁在用。
“……”裴言撫額也上了馬。他有種想讓馬把淩斯洛踢下去的沖動，最好在醫院待上半個月，這樣他的耳朵也能幹淨一陣子。
錢少扯嗓子大笑道：“淩少還真是風流有趣。”
豈止風流，那就是個妖孽，淩初要是聽到了一定會把他綁回家。
“……”
哨響的剎那，駿馬如離弦之箭，淩斯洛率先搶到球杆，吼道：“我要是贏了，錢少就來海天酒店當門童三日。”
“淩少要是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