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一直在和他說話的菩薩,是什麼東西。】
謝老爺神色難辨,默了好久以後才問掌壇師,這裡面的難道不是土地神嗎?
掌壇師哈哈大笑,說哪有裝在罐子裡的土地神,哪裡的土地神會問人要血食吃的。
這裡面分明是狐鬼的骸骨,謝大老爺,整個謝家,都成了那個瞎道士的替死鬼。
中原極少有人供奉“仙兒”,對什麼狐鬼骸骨的更是知之甚少。謝大老爺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妖邪,便無所謂地說就算是狐鬼,那也是好妖怪,大不了他讓謝家世世代代子孫都供奉它就是了。
造廟修橋的,妖邪也能變成菩薩。
掌壇師冷笑一聲說,仙兒要是隻想求香火,就不會墮為鬼。你當它為什麼會有骸骨,自然是因為它強行給自己找了一具人身。
而且八成是瞎道士給它找的,這一人一鬼之間,必有腌臢交易。
至於為什麼現在被燒成灰封在罐子裡,為什麼本應該富貴無邊的瞎道士成了後面那副惡鬼相,就只有瞎道士自己知道了。
貪欲妄念太盛,終究反噬自身。老爺你真以為這妖邪能白給你一個兒子?你算算日子,您夫人生産時,是不是正趕上中元節。
這東西指著佔小少爺的身子降生呢!
——謝老爺呆愣幾息,陡然大罵一句,指著掌壇師讓管家把他拖出去。
掌壇師一字一頓。
【這東西先是叫您去找鹿胎羊胎回來給夫人熬湯,月份大了以後,直接要起了人胎。】
【你當它是想著給夫人安胎?這是在吞魂,這是惡鬼的吃法,它是在補自己。未成形的胎兒生魂不全,不算生靈,因而不會反抗,而它前頭受了損,只能這樣慢補。】
當時,陶罐咯噠咯噠地動了起來,在寂靜的黑夜中,聽得人後背發憷。
謝老爺徹底沒了成算,也收了脾氣,趕緊求掌壇師救命。
見他服軟,掌壇師又恭敬了起來。
他說自己可以幫謝老爺和這罐子裡的狐鬼談一樁生意,狐鬼想要人身,謝老爺想要兒子,那不如就把謝夫人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給狐鬼,求這位奶奶再另賜一個孩子。
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罐子不動了,謝老爺也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他問掌壇師,你要什麼好處?
掌壇師低頭,說自己有個女兒,年十七,長得漂亮人也機靈。但跟著自己天南海北地討生活,怕是以後會遇上歹人。要是謝老爺不嫌棄,就去娶她做夫人吧。
她肯定能給謝老爺生個兒子。
謝老爺鬆了一口氣,求財就好。
只是他已經有夫人了,按律法,謝夫人被休棄以後無處可去,所以謝老爺不能能休妻。
掌壇師讓謝老爺放寬心。
被那樣補,謝夫人肚子裡的胎兒早就已經成鬼胎了。她哪有命活到孩子生下來的時候。
如果一切都按照掌壇師和謝老爺的謀劃走下去,那謝家根本就沒有“災”需要擋。
宋時清快速在腦中過著每一個細節,再想想謝家至今供奉的佛堂,好半晌以後,他幹澀地問道,“狐鬼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身體嗎?”
謝司珩滿意地捏了捏他的手指,“別拽我領子。”
“那你快說。”宋時清催促。
謝司珩“嘖”了一聲,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飯食裡的腥味越來越重,謝夫人當然覺察到了一絲不對。不過她本來只以為是廚房做飯不用心,讓自己的丫頭去提醒一聲。結果沒想到丫頭白著臉回來,說她看見鍋裡煮的是落下來的胎。
一想到自己幾個月來吃的肉糜都是那些東西,謝夫人差點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