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愛你的人,不會在意你的身份,不論你是鬼抑或仙,他們從來,只當你是當初他們最愛的家人。
祭拜了祠堂,也聽聞了陳家當年的變故。
其中,多少情,多少恨,都是一筆糊塗賬。
當年出事,孟清不過總角之年,黃口小兒,有多少真相,終歸是湮滅在時間中。
“阿姐,娘說柳平安是個好人,沒有對不起你,你不要恨他。”
孃親臨終前一遍一遍拉著幼子的手,這般說著。
“況且,柳平安活著的時候,咋們家的產業他很是照顧。”
“那你為什麼不叫他姐夫?”
孟清沉默了許久,略略有些渾濁的眼睛透出些許恨意,
“我的姐姐新婚之夜死在婆家,奈何家父早亡,我們家實力不足,我至今沒能要回姐姐的屍骨,好好安葬在咋們祖祠,我又怎能原諒他?”
“不過,姐姐回來了,其他都不重要了。”
耄耋之間的老人顫顫巍巍扶住了長姐的手,滿是釋懷,滿是充足,
“有生之年能見到阿姐,我已經很滿足了。”
在孟宅就這樣住下了,只是孟君歸如何也不甘心,如何也不能接受這般的結局,她開始做夢了,一夜接著一夜,夢裡皆是過往,她真的是走不出來了。
去京城趕考終究沒有去成,那日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落幕,他們便已表白了心意。
從此,她心甘情願嫁與他人做新婦。
柳平安的確是難得的良人,如果沒有後來。
北島說過,若人間有情,那是開頭,也是終點。
那的確是孟君歸短暫一生中最最難忘最最幸福的日子,在死後那段暗無天日的黑暗地獄中,每日每夜總被恨意纏繞。
她一直知道的,剝開那層層的恨意,露出的其實是一個少女真摯的愛情。
孟君歸愛柳平安,縱然被他害死,縱然恨意焚身,仍然是愛的。
每每那個時候,她總會天真的想,要是能重回到客棧表白心意的那個夜晚,她寧願幸福得在他的懷中死去。
開始與終點在一起,便成了永遠,再無辜負與背叛,多麼美好。
回到柳林鎮,孟君歸歡歡喜喜準備起了嫁衣,平時從不弄針線活的姑娘,為了心愛的人,笨拙得一點一點繡著她的嫁衣,那件嫁衣,她整整繡了三百六十五個日日夜夜,每一針一線,一花一鳳,每一顆東珠,每一點裝飾,都是一個少女對未來對夫君最最熱烈的歡喜。
如果沒有陳熙熙的話,或許孟君歸會成為世界上最最幸福的新嫁娘。
陳姓是國姓,新落戶在柳林鎮的陳家據說和皇室有那麼點偏遠的血緣,在這偏僻的柳林鎮,可算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遠的不說,近的這月城城守的三公子是個了不得紈絝子弟,娶得正是這陳家的大姑娘,也就是陳熙熙的親姐姐。
於是,落戶在柳林鎮的陳家,向來眼高於頂,看不起柳林鎮這般窮鄉僻壤出來的刁民。不過,自古官不與民鬥,孟家、柳家在其喬遷之喜送上一份賀禮後,預設的保持了敬而遠之的態度。
柳家獨自年少有為,早早就能獨當一面了,本又芝蘭玉樹、一表人才。一日在自家店鋪盤賬的時候便被這新來的陳家二小姐看中了。
這陳家二小姐陳熙熙,模樣還算端莊周正,不過與美麗一詞是掛不上邊了,大小姐脾氣,自從姐姐嫁給城守府的三公子後便越發眼高於頂,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了,明明沒什麼腦子,偏偏惡毒得不行,壞得別出心裁,可惜,這世上,權勢在某種程度就能代表一切。
至少,在柳林鎮就是這樣。
陳熙熙看上了柳平安,多麼順理成章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