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刀落下的那一刻,沈雁歸終究還是出來了。
“慢著,放開她,我才是沈雁歸,太子殿下,久仰。”
“沈千金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吶,果真如傳聞一般是個重情重義的奇女子呀。只是不知道如今你該怎麼為自己謀取生路呢?”
黑衣人始終沒有反駁自己的身份,卻也沒有摘下面具,這讓沈雁歸在很大程度上安了心,不過是一場棋局罷了,局中人和執棋者身份倒也不是不能對換,先入了這棋局,保住命才是正道。
“太子殿下與其再次殺了我,栽贓給三皇子,藉此讓我沈家倒向太子黨,大可不必,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有一天我沈家追究到底,即便您已成九五之尊,我沈家必定與皇室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哦?那你認為孤應該怎麼辦呢?”
“留之,而後緩緩圖之,必有大用。”
“來人吶,將兩人帶走。”
未等沈雁歸喘一口氣,便聽得又是一陣馬蹄聲急促而來,兩股勢力糾纏在一起,小翠趁機奪過刀,殺了劫持她的一個黑衣人,拉過自家小姐,翻滾進草叢中。
好吧,其實小翠是習武之人,但是一向心態不怎麼好,遇事情容易慌亂,常常會出差錯,這一次卻不一樣,小姐為她放棄生路,她可不能再次迷糊,錯失這次救下小姐和自己的良機。
不過這一次,對方出手顯然很是明確,她們的藏身之處很快就被暴露出來,小翠護著小姐往深林處去,場面一時混亂,山路泥濘,雨水溼滑,也不知怎地,在有一次打鬥中,沈雁歸與黑衣人一起跌下了懸崖。
這處斷崖,名為斷腸崖,無比陡峭,如同被雷劈開一般,沒有助力,難以攀援。
“小姐!”
“大人!”
斷腸崖上,打鬥立刻停了下來,眾人紛紛向下探去,只覺深不可測,一陣眩暈感襲來。
一處洞,沈雁歸先行醒了過來,四處看去,一片漆黑,好在雨已經停了。又緩了好一會兒,眼睛似乎是適應了周遭的環境,漸漸可以看得清楚一些了。
這似乎是半崖上的一處洞穴,藤蔓叢生,雜亂不堪,倒像是個天然形成的溶洞,沈雁歸動了動身子,發覺除了一些輕微的擦傷,其餘皆好,可謂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她輕輕站起來,又微微低下身子,這溶洞內裡的空間實在是有限,待到走到溶洞邊緣,沈雁歸上下一看,果然,處於一個上不來下不去的位置,如果自己學過武功就好了,可惜沒有。
忽然聽見剛才自己所躺之處有一聲悶哼,沈雁歸猛地一驚,便反應過來,這是剛才隨著自己跌落山崖的黑衣人,只是她方才明明記得,這人是主動隨著自己跌入山崖的,而且將自己護在身上,如若不然,現在躺在那裡難以動彈的就是自己了。
沈雁歸走了過去,先是撿起一根足夠長的枯樹枝,遠遠地戳了幾下,發現這人的確是摔昏了,而且看樣子受傷不輕,於是這才放心前去,先是摸了摸這人的脈搏,雖然微弱,但是不至於死亡。
接著,沈雁歸便盯上了這人所佩戴的惡鬼面具,想著自己沈家僕從隨行十三人皆死在此人手下,想著自己落入這般境地皆是因為此人,不禁惡從膽邊來,想著不如趁他病要他命。
但是,也只是猶豫了一會兒便作罷,畢竟如果無人救援,她可不想和一具屍體待在這裡等死,且她也很好奇,為何這人在生死關頭忽然護住了自己,難道自己的命真的那麼金貴,值得這個男人用生命守護?
想到這裡,自己便笑了。
怎麼可能?方才明明還在要自己的命。
所有的謎底,似乎就在面具之下了,沈雁歸不知為何,還是猶豫了一會兒,彷彿如果揭開那個面具後就會發生什麼不可逆轉的事情。
終究還是理智佔了上風,沈雁歸顫顫巍巍掀開了那副惡鬼面具,露出一張清秀的稜角分明的面龐,縱然在這灰撲撲的石洞中,仍然有一種令人窒息的驚豔。
芝蘭玉樹,郎豔獨絕。
“小蘭草。”
沈雁歸脫口而出的名字,把自己驚了一驚,這個人雖然給她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但是她可以肯定今生絕對沒有見過,而脫口而出的名字又是為何?
終究還是沒了殺意,沈雁歸將這人微微扶起來,將用大葉子接來的水餵了這夢中還知道喊渴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沈雁歸竟然睡著了,再次醒來,脖子下是一個軟中帶硬的東西,好像是——
“你醒了?醒了就起來,我的腿都要麻了。”
沈雁歸慌忙間起身,整了整衣服,收拾了心情,這才抬起頭來,似笑非笑道:
“三皇子你不裝太子了?”
“怎麼被你發現了?”
“破綻太多,不得不信,不過我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情,為何你要救我?”
三皇子的臉色微變,微微錯開眼前人探尋的目光,沒好氣道:
“本王是扶貧,看你可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