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善寶只好走了。鄭慶義在客廳還是來回走著,走到桌子右邊,玉花抽大煙的情景浮現在眼前;走到桌子的左邊,取引所大豆掛牌價不斷下調。
猛然他揮拳砸一下桌子:“不管了,帶玉花回家。”
年青的在門口嚇了一跳,忙進屋怯生生地問:“東家有事嗎?”
鄭慶義:“哦,沒你事。對了,你去訂兩張火車票,到大連的。”
鄭慶義陷入困境後,很快就傳開了。引起朋友的關心,不時有人來訪問。當然了有朋友關心,也有不是朋友的幸災樂禍,李奇巖就是一個。不管咋說,鄭慶義還是朋友多,這不喬向齋來了。這些朋友中最善解人意的就數喬向齋了。說話文縐縐的讓人耐聽。這天,喬向齋前來看望,見鄭慶義苦澀著臉就說:“寒山,這兩天煩著哪,我來的不是時候,是不是打擾打擾你了,啊——。”
鄭慶義苦笑著說:“那裡,向齋這麼忙,還能擠出功夫來看我,真是感激不盡。真的,一到關鍵時刻就來指點迷津,我是巴不得快點來。”
喬向齋風趣地說:“指點迷津,哈——,太抬舉我。我又不能破解難題,咋說感激的話來。我想同情你的人有之,看你的笑話的人也有之。不過當局者迷,我這局外人說說看法,解鈴還需繫鈴人。”
鄭慶義心情似乎好了些,感激地說:“向齋兄有話直說,正所謂危難之中見真心。其實,哪些人說啥我到不在乎。到是替跟著我走的人難過。”
指了指外面又說:“做買賣那有光賺不賠的。也是我這些年太順溜,冷不丁遇到這事兒,承受力差點。要是時好時壞也就沒人說啥了。這些掌櫃的亂嚼舌根子,聽著有點煩。剛剛把他們罵走。”
喬向齋說:“哎,這麼說還貼點鋪襯,遇事站的角度不同,看法自然不同,比方你我,你能指望我跟你一樣嗎?”說完呵呵一笑。
鄭慶義隨著苦笑說:“向齋必是又有高論啦。”
喬向齋說:“哪裡是什麼高論,飯飽無聊而已。我可不是勸你啥事來的,還記得玉花唱的《雨霖鈴》嗎?”
鄭慶義不解地問:“我對唱歌興趣不大,只對玉花唱的還有點興趣,可她的歌多了。誰還會記得陳穀子爛芝麻的事?”
喬向齋嘲笑鄭慶義說:“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年玉花所唱《雨霖鈴》,就是那個柳永作的,不記得了嗎?”
鄭慶義無奈地說:“我這一天淨想做買賣的事,要是問我大豆好孬,出油率咋樣,高粱和穀子的成色,一摸一咬便知。唱的啥我如何記得?再說,歌唱得好聽,誰知叫啥名。”
喬向齋把話拉回來說:“話說也是,你不是這裡的蟲,不算過錯。不過我提他另有用意。當年玉花唱這首《雨霖鈴》悽婉動聽,情意深長,多少豪貴為之傾到,不想讓你獨佔花魁。”
鄭慶義聽到喬向齋提起舊話,一時不解,心想,此時的玉花也不是那時的玉花,現在讓他束手無策。這喬向齋都這個時候了,還提老掉牙的事來,不知是何用意,於是沉思不語。
喬向齋好象猜透鄭慶義的心思,進一步說:“怎麼,現在不比當年……?”
鄭慶義忙打斷話頭說:“不,不,向齋兄,你不知道,我正為此事困擾,現在來說可謂內外交困呢。”
喬向齋可不輕意放棄這個話題:“哈哈,堂堂站內會長,不至於因此你感到窮途末路吧?柳永一生窮困潦倒,獨以詞著稱於世。你道這是為什麼?”
“為啥呀,寫的好,人愛聽唄。”
“這只是一方面,他寫的詞若是沒有妓女傳唱,誰還會知道好壞?就像這《雨霖鈴》寫的好壞不知,可玉花唱起來,耐聽。這才讓人知道,還有這麼一首歌。他還有一個名字叫柳三變。玉花出這事後,我也非常感慨,覺得玉花抽大煙真是白瞎了。這一陣子沒事研究一下《雨霖鈴》作者柳永,他這一生還真是有點意思。不妨說給你聽,或許正對你的心境。”
鄭慶義困惑地看著喬向齋:“一個寫詞的古人,跟我能有啥關係。”
“我不會無的放矢。只是到現在茶也沒見一杯。”
鄭慶義:“哎呀,你看年青的讓我打發出去了,我到是慢待的向齋兄了。”
鄭慶義到外面喊人打水,回來拿出一套紫砂壺茶具、茶葉放在喬向齋面前:“向齋兄,自斟自飲,我就不班門弄斧了。”
喬向齋擺擺手說:“當年,他考取進士後,只給個屯田員外郎的小官,人都稱他為柳屯田,也是個很有能力,很會辦事的人。時人將其舉薦給宋仁宗。仁宗知道他的風流事,很不喜歡,故而給了他四字批語:‘且去填詞’。從此,柳永士途無路,更著意於煙花柳巷,廝混於妓女之間。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後人評說他沉迷於聲色詞曲,潦倒終身。這等評說我不以為然。設想,一個讀書人,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不知道,最起碼手不能提籃,肩不能擔擔,不會拿鋤,不會做工。他不得生活嗎?做不了官還能做啥?李白斗酒詩百篇不潦倒嗎?他為皇帝做詩就不是沉迷聲色的詞曲?王勃遊跡於大川湖泊間不潦倒嗎?在我看來應視為一類,他們都是在仕途無望之時,寫寫詩詞,發洩自己人生的感慨,都是為自己懷才不遇而嘆息。”說到這兒,喬向齋激動得站起來,他為自己說的這段話而激動。這是潛心學習所得,他是在把古人與眼前現實的人,相互比較而發的感慨。為了說服鄭慶義,他在為柳永鳴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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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慶義看著喬向齋,內心也在急速的轉悠,熟悉與不熟悉古人讓喬向齋攪和在一塊,認知上有點跟不上趟。他消化慢了點。
喬向齋走兩步後,隨後又坐在沙發上,把茶葉盒開啟,往紫砂壺裡倒了一些茶葉。當他抬頭看鄭慶義正注意自己,等待下文時,自己不覺笑了,又說道:“我為啥說這些,李白和王勃他們是為自個兒嘆息。單憑這點說來誰都不如柳永,實實在在的為窮人做點事,他混跡於妓女之間,為她們撰寫歌辭,正是他做的大善事,我看應該大加讚揚才是。我不明白為何有人會大加鞭撻他。試問不為生活所迫,誰會把自己女兒送到那種地場謀生?當時要是有一首好詞曲,就會獲得男人的青睞,生活就會有著落。所以,妓女們千方百計找新詞,就是為自己謀生,這正好給柳永發揮了自己才能的機會,為妓女寫詞,讓妓女發揮能歌善舞之所長,使她們增加了生存的希望。能說他是沉迷於聲色詞曲,潦倒終身的人嗎?我以為柳永的做法是高尚的、慈善的。就象紅萬卐)字會救濟窮人一樣,有出錢的,有出物的,有出力的,方式方法不同,目的一樣。你把玉花贖出來是一種救法,柳永給她們寫詞,也是一種救法。可恨的是那些達官貴人酒足飯飽,一邊欣賞妓女們美妙動聽的詞曲,佔有她們的身體,一邊卻對柳永大加鞭撻。沒有柳永美妙動人的詞曲,如何贏得達官貴人的青睞,讓他們大把花錢供妓女生活?說到這兒,我就想玉花不唱柳永的《雨霖鈴》能被你捧出名,能獲得富豪們青睞,大把大把的花錢嗎?當然了只有遇到你,她才情真真、意切切。哈哈,這是題外話。”
鄭慶義聽到提起玉花咋也笑不起來,他還是默默無語,沉浸在和玉花那段美好時光的回憶中。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弄明白喬向齋的用意。拿他比柳永?這是咋個比法,我是救玉花出火坑。而柳永只能讓妓女繼續深陷其中,我倆能比嗎?
一個年青的提一壺開水,敲敲門。
鄭慶義說:“進來吧。”
年青的放下水壺,想幫喬向齋沏茶。喬向齋說:“忙你的去吧,我自個兒弄。”
年青的退下。
喬向齋意猶未盡,他沒考慮鄭慶義的感受,仍順著自己的思路講吓去,所以邊沏茶邊說:“要說柳永詞寫得好,那正因為浪跡娼門,有實際生活的經歷,深知妓女們的苦處,寫得詞來委婉動人。看過的人都品說那曲《雨霖鈴》纏綿悱惻,深沉婉約。所以,後人稱為婉約詞。你聽‘楊柳岸,曉風殘月’品品這種意境,小船盪漾在青青的河上,岸邊的楊柳,在晨風中飄蕩,天邊彎月在東方稍許霞光對映下,變得暗淡。婉如身處其中。這能是窮困潦倒之人所能描述的嗎?”
鄭慶義聽到這兒,不僅對喬向齋說:“向齋兄,以前沒有聽你說過這些,今個怎麼了,把柳永說得這麼透徹?我估摸得有一半兒沒聽懂。特別你解說的詞意。”
喬向齋微微一笑:“君真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卻緣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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