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微微一笑,轉身一心一意地向逆時輪內注入仙氣。
逆時輪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轉動,每轉動一瞬,她就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流失一分,它裡面像是蘊含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將她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吸進去,而她無力反抗,只能被動承受。
她想,或許這便是時空逆轉所需的代價罷。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事情是無償的。難怪就算有仙人拿到了月隱,也沒動過逆轉時空的念頭,這實在是一件極其耗費仙氣的事情。一個不慎,也許幾萬年的修為便全都被逆時輪吸進去。
逆時輪上有十二道刻痕,代表著十二個時辰,要逆轉多久的時間,便要讓逆時輪往前轉動多少刻痕,而這個過程並不如她想象中那麼容易。
不出多久,她額上已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往逆時輪輸仙氣的手也有些微微顫抖。她能感覺出自己的力量在以極快的速度流失,時間越久,這種感覺越明顯。
葬劍想要幫她,可卻知道這逆時輪只能依靠仙氣維繫,他的魔力無論對她來說,還是對逆時輪來說都是有害無益。所以他縱然心焦,卻也只能看著,無能為力。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而每一分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她卻只能咬牙硬*挺著。
一刻鐘後,逆時輪險險停在三道刻痕之前,而她力氣幾近透支,有些虛脫地坐倒在地。深吸口氣,她擦擦額頭的一層汗,抬眼看向逆時輪,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葬劍眸中亦帶著緊張,雙拳微微握緊。
瞬息之後,一道白光閃過,而她眼前一花,再也沒有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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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三個時辰前。人界三個月前。
元宵燈節。
鄴城四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一派熱鬧祥和之景。
荼蘼和滄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擠來擠去,一邊欣賞岸邊五顏六色的花燈、舟上的形狀各異的畫舫,一邊猜著花燈上五花八門的燈謎。
“人界可比天界熱鬧多了。”滄華隨手拿過路邊攤上一個狐狸面具戴在臉上,“我曾向天帝建議,多向人世學學,別把天宮搞得像個雪宮似的,沒有半點生氣。可他卻說我頑劣成性、不可教化。人界哪裡不好了?”
“在你我看來,人界自然處處皆好,可在他眼裡便是處處皆不好。在他看來,你豈非一直都是如此頑劣懶散?”荼蘼學他,套了個半邊面具在臉上,衝他做了個鬼臉,“他明知你性子如此,還非要將你作為下任天帝培養,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聳聳肩:“他何嘗不知我非天帝之才,卻就是裝作不明白。早知幾千年前的那場封印熾邪之戰我就不去湊熱鬧了,本來只有他一人對我寄予厚望,自那一戰後……”想到那情景,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不去行嗎?”她失笑,“天界幾萬年前就沒有神存在了,唯剩下仙。而仙之中修為最高的是天帝,約莫三十萬年。其次便是你,二十七萬年,天生便擁有十萬年修為的人,天上地下也只有你這麼一個。你若不參戰,誰有把握能夠將熾邪封印?”
“我若不參戰,天帝豈能任由熾邪毀了天界?也就是我耐不住性子才會被他所激……”
她笑道:“既然知道,多說無益。事實便是,如今幾乎所有的長老們都認為你該是下代天帝。”
滄華扶額哀嘆,她不理會,自顧走在前面。本以為他哀嘆完了便會跟上來,不料走出很遠,都未聽到他的聲音。而一回頭,身後人頭攢動,唯獨不見他那一身白衣。他已然被湮沒在了人群中,不知去向。
她看看身前身後的一個個人,發現實難再走回頭路後,放棄了在人海里找一個人這般不切實際的想法。想著他一個仙人,丟了就丟了吧,這麼大個人,總不至於被人拐了去。
於是,她繼續興致勃勃地人群最集中的地方擠,那裡有著今日最大的花燈——一條栩栩如生的金色巨龍,據說耗費了鄴城數十名匠人整整十日時間才完成。她既然來了,怎能不一飽眼福?
辛辛苦苦擠進去後,人群外,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與她隔著幾道人牆擦身而過。明明隔得那般遠,卻像是有根絲線牽引著,讓她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到他身上,雖只能看到一張溫文儒雅的側臉,她仍舊怔了怔。
她被人群推著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一邊妄圖固定住自己的身體,一邊拼命轉頭往後看。眼看著他的身影要被人流淹沒,她忽然撥開人群往外擠,想要追上他。
但逆流而行,實在不那麼容易,她幾番被人流又給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