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的幻境和他們痛苦的形貌，不解道：“你怎麼知道烈焰是他們的剋星？”
“亡靈之屬，皆居於地底，長久處於黑暗之中，不見光明，若見光則化為飛灰。縱然他們和普通亡靈不同，不畏懼陽光，但這烈焰之苦於他們來說卻甚於世間任何苦痛。”
“可這只不過是幻境……”幻境只會造成一種假象，並不會真的傷及他們自身。就算能夠困住他們也無法讓他們進入六芒星陣中施加封印，嚴格來說，對我們要做的事情並無太大意義。
她側首看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的目的並非要傷害他們的身體，而是要造成一種他們要灰飛煙滅的假象。他們看來無懈可擊，又有不死之身，我唯有利用他們的弱點才能讓他們感覺到恐懼的滋味，而因此利用這恐懼之心將其封印。”
“你的意思是……”我忽然明白了過來，“那六芒星陣並非真正的封印陣法？”
“沒錯，”她微微一笑，手心中長弓和一支羽箭閃現，而這隻箭和以往的所有箭都不相同，箭尖灼灼星火，靈力大熾，“我怎會讓他們知曉封印陣法的所在，而讓他們生出防範之心？那個六芒星陣不過是我掩人耳目之舉罷了。”
我仍有不解：“既然如此，為何一開始不構造出幻境？”
她搖頭道：“那領頭之人心性縝密，若非我露出敗象，他絕不會給我構造出這個幻境的時機。只有我摔落懸崖，他心中才會放鬆戒備，讓我有機可趁。只要他破了這幻境，便會落入我的封印陣法中，我們現下只需靜觀其變即可。”
難怪即使對方那般強大，她卻絲毫不慌亂，原來是早有應對之法。
想來，唯一能夠讓她慌亂的只有顧念止和上古魔君了罷……
顧念止……想到他，我的神色又黯了黯，我該如何告訴她顧念止之事？
若她知曉顧念止已死……
“你怎麼了？”察覺我神色有異，雪卿忍不住加重了握住我手的力度，“這幻境烈焰雖是虛幻，只要稍微有一點相信它們為真，便會受到烈焰灼燒之苦；只要你強定心神，此幻境便對你無礙……”
她誤會我的不對勁是因為幻境影響，卻不知我和她一樣亦能夠構造出幻境，而我無心，不會輕易被幻境所惑。只是我心內所想，卻斷然不能被她知曉，只能順著她的猜測含糊應道：“我明白。”
她聞言放下了心，重新定神看向那烈焰中央，眸色沉定。
黑甲衛兵們在火中掙扎，面色猙獰，驚恐之色愈加明顯。
數百人中，唯有黑衣首領依舊鎮定如常。
他立於火中，紋絲不動，只微微抬頭看著我們的方向。
我心有疑竇，正想開口，卻見他忽地緩慢摘下頭上的黑色頭盔，露出一張我十分熟悉的臉來——顧念止！
我心神一滯，還未做出反應，便察覺雪卿驀然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而手心冷汗涔涔。隨後又猛然鬆開，踉蹌朝前走了幾步。虛空中浮現了一道火焰鑄就的欄杆，她雙手撐在欄杆上，穩住了身形。
“顧念止”站在熊熊的烈火中，任憑烈火將渾身盔甲燒得通紅，他的眼中倒映著烈火，烈火的中心卻是他魂牽夢縈的女子，而他俊朗的面容痛苦不堪。
我忽地回過神來，那不是顧念止，那絕不會是顧念止！
我衝上去抓住雪卿的胳膊：“雪卿，這是幻覺！”
“我知道。”雪卿輕微點頭，目光卻依舊看著那烈焰中央熟悉的那張臉，目露柔情繾綣，“境由心生，營造幻境最忌心念不堅，我終究過不了這一關。”她嘆息一聲，退後兩步，那道火欄杆閃了兩下，消失了。
我再抬眼看去，領頭的黑衣人依舊好好地戴著頭盔，哪來的顧念止？
他盯著洛雪卿的方向看了一會，突然踏著堅定的步伐，走入了熊熊烈火中央！
旁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卻迎頭而上，似乎毫不俱烈焰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