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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離境閣 第十五章 進退維谷

半年後,水鏡即將臨盆之期,吳銘突率吳家堡數十名驅魔師攻打離境閣,來勢洶洶,勢不可擋。仙人湖上設定的結界對他們幾乎毫無阻滯,他們不過用了半個時辰便突破結界長驅直入。縱然水境和辛離及時做出應對之策,但臨時設定的機關根本無法阻擋這群虎狼之人,他們依舊攻入了離境閣內部。

水鏡臨盆在即,魔力無法施展不說整個人更是虛脫到極致,而她腹痛如絞,孩子的出生不過是時間問題。

儘管辛離憂心如焚,想要守著她助她生產,卻終是無法順心而為。在吳銘等人攻到水境房前時,她緊閉房門設定結界將房門完全遮蔽,而她自己則擋在門前與吳銘和他身後數十驅魔師對峙。

吳銘看著她嚴陣以待的模樣也不著急突破她的防護,只閒適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抱臂道:“你可知為何我專挑這個時機下手?我又為何會知道離境閣在何處,並如此輕而易舉地突破離境閣的結界?”

辛離以沉默回應。

他不急不惱,似乎並不在乎她會不會回答,只自問自答道:“我不說你也猜到了罷。除了眠兒,還會有誰知道澹臺竟懷了他的孩子,又於何時臨盆?若他不說,我又怎會知曉……”

“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何必以言語挑撥?”辛離打斷他,雖然神色淡淡,手中長刀卻被她握得越來越緊,手中青筋畢現。雖然水鏡一再叮囑她不要為吳銘言語所惑,可吳眠之事始終是她心頭一根刺,只要不拔出,隨便一個契機便會刺得她心口發疼。

而吳銘所說又合情合理,如今除了吳眠,根本沒人知道水鏡身懷有孕,將於近日臨盆。而離境閣的結界破解之法亦是隻有吳眠知曉。這一切的一切讓她要如何相信吳眠毫不知情?

“三日後是眠兒的婚期,他這幾日一直徹夜難眠,擔心澹臺竟生下孩子後功力恢復會對付他,這才懇求我來替他殺了她和她腹中胎兒以絕後患。我雖覺此舉太過趁人之危,無奈我亦是個父親,自然要先保證自己的孩子安危,你說是不是?”他言辭懇切,若不聽他話中的內容,旁人怕是真要以為他有多麼的情真意切,慈父典範。

辛離心中反感無比,反唇相譏道:“你不必以言語來動搖我的心志,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你。自己疑心病過重卻將過錯推給他人,你一堡之主卻做出如此小人行徑,不怕為人所不齒嗎?”

“我好心告訴你實情,好讓你們死個明白,沒想到你竟這麼不識抬舉。“吳銘肅目以對,言語譏誚,“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卻依舊不願信,我真不知是該稱讚我這兒子做戲過真,為他感到驕傲呢,還是該說你太過愚蠢,被矇騙卻依舊自欺欺人。也罷,我倒要看看你對他的信任能夠支撐到何時!”

“要殺便殺,廢什麼話!”辛離將刀橫在身前,雙眸冷寂。無論如何,她都要為水境守住這道門,讓她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即使要用她的命來換,她也絕不退讓半分!

此次他們似乎並未有用驅魔散的意圖,即使有靠近她的機會也未揮出藥粉來,只一心一意地和她以武力相拼。辛離猜想,或許真是因為那日吳眠所說驅魔散配方愈加難尋,而她又對驅魔散有了抗性,才並未拿來對付她罷。

即使如此,辛離卻依舊不敢放鬆警惕,今日來的驅魔師是吳家堡內的佼佼者,絕非當日那個驅魔師所能比擬,他們絕非善類!

辛離不過和他們對上幾回合便發覺了他們的強大,他們的武功對於人類來說本就已算是頂尖,再加上這十多人配合默契,攻守兼備,又仗著人多勢眾,將她圍堵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即使魔力如她,也是應付得頗為吃力。

她單是躲避這些人的攻擊,便已是應接不暇,遑論*攻擊。

餘光瞥見吳銘見戰局僵持不下耐不住性子避開戰場徑直往水境房內走去,她心急如焚,渾身魔力暴漲,刀鋒以最凜冽的方式揮出,逼退了驅魔師們將距離拉開。可縱使如此卻依舊擺脫不了這些驅魔師們,她退敵亦退,如影隨形。

縱然她在房門外構造的結界阻攔了吳銘的腳步,可她心知那絕非長久之計。吳銘能當上吳家堡的堡主,除了他自身魄力外,還因為他本就是一個絕佳的驅魔師,這結界根本難不倒他。

此刻,辛離除了用更多力量來支撐那結界之外別無他法,若那結界破裂無論對她自身還是對於結界內的水境而言絕無好處。而這便直接導致了她與驅魔師對抗力量的消減,本就處於劣勢的她破綻更為明顯。

她被驅魔師步步緊逼,防禦漸漸力不從心。而結界一方,吳銘加註在結界上的內力愈加強烈,兩方夾擊之下,辛離氣息愈來愈紊亂。勉力支撐了半柱香後,終究是寡不敵眾,被*逼得吐出幾口血來,防禦頓減。而下一瞬,吳銘的內力超出她魔力的掌控範圍,結界瞬間破裂。而房內,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刺破寧靜,響徹離境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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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生了?!辛離心內一喜,然她的欣喜還未來得及流露分毫,忽被驅魔師齊心協力的一擊猛然擊飛,狠狠撞*擊在一旁的盤龍石柱上,刀脫手飛出,而她直接墜*落在吳銘腳旁。她眼見吳銘不加遲疑地往房內走去,來不及起身直接撲過去抱住吳銘的小腿,想要以此阻止他入內。

此刻的水鏡,根本沒有力量抵擋他的攻擊。若讓他進去,水鏡必死無疑。

吳銘眼角微微下瞥,嘴角挑起嘲弄的弧度,對自己腳旁的辛離似乎渾不在意,拖著她繼續往裡走。

辛離用腳勾住盤龍石柱,死死拖住他的腳步不讓他再上前一步。他終是滿面不耐地回頭看她,眸中森然,惡狠狠地吐出兩個字來:“找死!”旋即一掌朝她天靈蓋劈過來。辛離原地翻滾一圈,避開他的攻擊,並順勢雙腳上揚反絞向他的脖子。

吳銘收手製住她的雙腳,眸中滿是殺意,空出來的腳直接往她面門踢去。辛離躲開,兩手分開鉗制住他的腿,倒掛在他身上。兩人僵持一會後,吳銘撤手,一招“御魔鬼殺”直接使出,如此近的距離之下,辛離避無可避,只得鬆手,並以最快的速度躍離。然縱使如此,她依舊被此招氣息波及,被掀翻在地。渾身骨頭像是被硬生生折斷一般,痛得鑽心,而她氣息紊亂,口中不斷湧出血沫來。

“本想殺了她再來對付你,結果你自己找死,這可怨不得我!”吳銘雙掌齊發,凌厲的掌風直接逼她而來,迅疾猛烈讓人避無可避。

她費力地抬起手掌想要擋下他的攻擊,卻終究力不從心,被這掌風直接擊中飛出很遠再重重落下,她一身黛色衣衫早已血跡斑斑。而吳銘一掌接著一掌毫無間隙,她一次次地飛起再落下,重重的撞*擊之下,她五臟六腑幾乎移了位。

可吳銘似乎一定要置她於死地,絲毫不給她反擊的機會,掌風帶起她遺落在地上的長刀直刺她面門。她盯著那明晃晃直衝著自己而來的刀尖,認命似的閉上眼睛,準備承受這一擊。她不知道這一刀之後她還能否活下去,但事到如今,卻是不得不受。

可料想中的劇痛並未襲來,她看著捲走那把刀的碧藍色絲帶,再看向絲帶的主人,面露愕然,可下一瞬這愕然卻切切實實地轉成了驚懼。她努力想要移動身體,可渾身根本沒有半點力氣,一動,身體便像被撕裂一般,痛楚深入骨髓。

她眼睜睜看著虛臉色蒼白、連站立都頗為吃力的水鏡和吳銘纏鬥在一起,從喉嚨裡溢位絕望的哀鳴:“不要——”她比誰都清楚勉強使用魔力對如今的水鏡而言是多大的損傷,她即便能夠獲勝,日後身體也將如秋後落葉,無法長久維繫。她寧願自己死也不願看著水鏡死。可她該怎麼做才能阻止她?

水鏡被吳銘和十多名驅魔師圍困,脫身不得,渾身光芒熾烈,而她手中長劍以最快的速度揮出,招式絢麗繁複,魔力盡出。辛離拼命向那個方向挪過去,地上被她拖出一道黑色痕跡,如墨渲染。

然而,還未等她挪到近前,就忽見一道耀眼的碧藍色光芒迸出,隨即驅魔師和吳銘均被彈開,一個接一個狠狠墜地,血光四處蔓延。光芒散盡後,水鏡的身體頹然倒地,而她胸口一團血花炸裂開來,將她整個人幾乎染成了黑色。辛離目眥欲裂,死死地盯著她倒下的方向,世界像是忽然間被定格了。

她隱隱聽見水鏡的話語響在耳畔:“幫我……照顧好孩子……好好……活下去……”水境看她的眼神中似有著千言萬語,卻終究無法為繼,握著的長劍從她手中滑落。

“不——”一聲淒厲的呼喊劃破天際,隨後離境閣以極快的速度崩塌,湖水肆意蔓延將重傷的吳銘和驅魔師卷離仙人湖。水境房內的嬰孩啼哭不止,可辛離卻像是沒聽見一般,只拼命伸手想要抓住水境,可終究靠近不了她。

她眼睜睜看著水境的身體化為片片細碎的光芒,飛進嬰兒的額跡,漸漸消弭於無形。嬰兒周身閃過一陣淡淡的黑色光芒,將他護得嚴嚴實實,未被湖水侵襲。

她以最後的力量保護孩子不受傷害,而自己卻選擇了神魂俱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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