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稍後被人推開,她能感覺到有兩個人的腳步聲朝床邊一步步走過來。步法和呼吸都緩慢而平穩,一個她能確定是吳銘,另一個卻不知是誰。
在他們的視線落到自己臉上時,她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雖然知道也許自己是徒勞,不大可能瞞過這隻老狐狸的眼睛,卻依舊想要爭一個僥倖。最起碼被識破前讓她知道吳銘的意圖也好。
吳銘似乎並未起疑,探了探她的氣息後對身旁之人道:“看來你在離境閣那半年沒有白待,學來的對付魔族的法子效果當真不錯,她到現在魔力都沒有復甦的跡象。”
“那是自然,否則我何苦要同那兩人周旋?”
辛離渾身劇震。
她怎麼都想不到開口回答的那個人會是他。
這個聲音,即使她閉著眼睛,她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絕對是吳眠沒錯!
可為什麼……他會說出這番話來?!
“這半年你與澹臺竟虛與委蛇,假戲真做,當真對她當真沒有半分感情?”
“爹你都說我是虛與委蛇,哪來的真感情?”吳眠的聲音帶著嘲諷,“若非魔族越來越強大,驅魔師力量越來越弱,驅魔散的配方亦愈加難尋,我又怎會耗費兩年時間故意吸引她們注意力,並千方百計留在離境閣,從她們口中探知魔族弱點?鎮日對著那兩個魔族女子,反感都來不及,又怎會動情?再說,我早就應允過小鈺要娶她為妻,又怎會愛上別的女子?”
“不愧是我吳銘的兒子!”吳銘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語聲含笑,“沒有讓為父失望。”
“身為吳家堡的少堡主,這是我應該做的。”吳眠漫不經心的話語一字不落地被辛離聽在耳中,她放在身旁被子下的拳頭不自覺地緊縮。
他們走後,辛離許久都無法動彈,她難以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一切。
吳眠,你竟然,竟敢——!
她猛然睜開眼,目光中滿是刻骨銘心的恨意。吳眠,你這個騙子,我絕不會放過你!
欺騙了她的感情,欺騙了水境的感情,這些她都可以不與他計較。可她無法原諒他在不愛水境的情形下娶了她讓她懷上他的孩子,這是怎樣無恥之徒才能做出來的事情?!而這一切的一切,水境毫不知情,她或許還在期待著他的歸來,期待著孩子的出世。她努力想要為他營造一個沒有汙濁的世界,卻從未想過,最大的汙濁其實來源於他本身。他早就不是當初她心中的吳眠。
十三年的時間,足夠將一個人徹頭徹尾地改變。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原諒他這個衣冠禽*獸!即使要死在這裡,她也絕對要在死前殺了他!
她找到吳眠時,他正抱著一妙齡女子,含情脈脈地喂她吃葡萄。女子巧笑倩兮、柔情百轉,柔弱無骨地窩在他懷裡,對他的示好半推半就。
辛離怒火中燒,直接拿起桌上用來切水果的匕首向他刺去。此刻她渾身魔力依舊被封使不出來,更無法幻化出慣用的武器,只得以蠻力和他相拼。
他懷中女子嚇得花容失色,從他懷裡跳開。他卻面色不改,輕而易舉握住那匕首,笑吟吟地將手中一串葡萄遞到她眼前:“這可是今日剛到的葡萄,一顆顆瑩潤剔透極似黑瑪瑙,可是難得的珍品。你可要嚐嚐?”
她的憤怒在他看來竟似毫無威懾力!辛離從不知一個人可以無恥到這般地步,眼中幾乎可以噴出火來。她手狠狠一揮,將他手中葡萄掃到地上順手給了他一耳光:“這一巴掌是我替水境打的,打你的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吳眠臉上浮起淡淡的紅色印記,卻不僅不惱,反倒讚了一句:“打得好也罵得好。”
“你——”辛離氣極反笑,揮手再給了他一耳光,而這次用上了她能用的最大的力氣,“這一巴掌打你的虛情假意、畜生不如!”
他被她打得偏了頭,回過頭來時嘴角帶著一抹血跡。他唇邊依舊有笑,可笑意卻到達不了眼底,他輕輕抬起手抹去唇邊的血跡,淡漠道:“打完了嗎?”
“沒完!怎麼可能會完?就算殺了你也完不了!”辛離預備再打,卻被他眼疾手快地反握住胳膊,目光生冷,“我警告你,不要得寸進尺,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她掙脫開他的鉗制,恨恨地收回手,諷刺道:“得寸進尺的恐怕不是我罷?你不過是被打了兩耳光便憤怒難言,那你給水境的羞辱又該找誰來還?吳眠,你真讓我覺得噁心!”
“噁心離開便是,我並未請你來看。”他閒閒地坐回去,從桌上玉盤裡再次拎起一串葡萄放在眼前,“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今日便大發善心讓你安然無恙地離開吳家堡回離境閣。而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我吃葡萄的雅興。”他忽地一笑,將已經看呆的女子重新抱回懷裡,笑吟吟道,“來,小鈺,我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