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暗夜谷沒多久,我們就遇見了被司府花重金找來抓司浩淼回去的人。其實原本以司浩淼易容後的樣貌他們怎麼著也不至於發覺,但司浩淼這個大少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如同老太婆碎碎念,不停地說那粗布衣服如何穿著不舒服,那易容材料如何有損他大少爺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形象。自打出了鄴城,他就衝入成衣鋪買了一堆價錢我看著咋舌的衣服,恢復了原本的白衣翩翩的貴公子形象。
好看是好看了。可是這幅樣貌,要讓人不注意,除非那些人都被豬油蒙了眼。
於是後果便是,出了歷城暗夜谷的我們被不同的一波又一波的人圍困。縱然司浩淼他體力旺盛,基本是個不知疲倦為何物的怪物,也抵不住這一波又一波打也打不完,轟又轟不走的奇人。沒錯,就是奇人。
——你見過以”君子動手不動口“為至理名言,無論你怎樣威逼利誘都不肯和你打,秉承著“磨破嘴皮子也要勸你回去”理念的俠士嗎?
——你見過打不過就哭,還哭得涕淚橫流潑皮耍賴的俠士嗎?
——你見過拖家帶口,男女老少一起上的俠士嗎?
——你見過席地靜坐圍了一圈,就只默默看著你不說話也不動手,卻怎麼都擺不脫的俠士嗎?
……
反正我是沒有。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就是一群比一群奇怪的奇人!
若不是本小妖的妖力因為算是勉強做了好事恢復了不少,忍無可忍之下瞞著司浩淼偷偷用障眼法把他們引入其他地方,怕是我們至今仍擺脫不了那群人的窮追不捨、死纏爛打。
“你爹看起來一本正經,怎麼找的人一個比一個奇葩?”我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地問司浩淼,他想了想,回了我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我爹沒這些閒情逸致。”
“那還能有誰?”前一批屍偶,後一批又一批的所謂俠士,他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啊?
他摸了摸下巴,有若所思道:“怕是我爹怪罪東南西北四個臭小子,他們為了戴罪立功才想出來這些鬼主意。”
“果然什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樣的奴才啊,”我咋舌,敬謝不敏地搖頭,“他們倒真是瞭解你這個主子的脾性,吃軟不吃硬、最怕麻煩,如此折騰法,大概不出多久真給逼回去了。”
“這四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看我回去不剝了他們的皮!”司浩淼亦氣得牙根直癢癢,咬牙切齒道,“枉費我養了他們這麼久,我爹幾句話就讓他們倒戈相向。真是活膩歪了!”
“那是自然,如今給他們飯吃的又不是你這個逃亡在外的大少爺,他們不討好如今的主子怕是日子不會好過。再說,他們胡鬧,那也得他們有個肯配合他們鬧騰的主子才行啊,若你不配合,他們怎能如此樂此不疲?”這幾天,他雖然被折騰得夠嗆,但依舊打死不願換下那身極盡奢華、招花引蝶的衣服,讓本小妖直想感嘆,真是一個要風度不要性命的,“自作自受,何苦來哉?”
他斜睨我一眼:“本少爺樂意苦中作樂,你管好自己就成。”
我翻了個白眼,早知道就不幫他使障眼法了,白白浪費我所剩不多的妖力。“您樂意折騰自個兒折騰去,本小……”一句本小妖險些脫口而出,還好我發覺不對及時開口,“本姑娘不奉陪了!”
我說完轉身就走,本預備著他會留我,在心裡計算著步數,孰料走出很遠步沒聽見他開口。詫異回頭卻看他徑自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連眼光都沒拋給我一個,只留下一個白衣飄飄、芝蘭玉樹的背影,愈行愈遠。
他、他、他……他這是料定我會跟著他走嗎?!
本小妖才沒那麼沒骨氣,哼!
想要我回頭,除非我腦袋真被門給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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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同樣的地點,我垂頭喪氣地問司浩淼:“這是什麼鬼地方啊,為什麼走來走去都在繞圈子?難不成又誤闖了哪個山谷不成?”
他用一種看白痴的眼光看著我:“此處地形像是山谷嗎?”
我摸摸鼻子看著四周,此處一馬平川,半點起伏都沒有,完完全全的平原。可即使如此,本小妖依舊十分有底氣地辯駁道:“我這是類比,類比你懂嗎?”
“不懂。”他無比誠懇地看著我實話實說。
我氣結,安慰自己道他見識短淺,我不與他一般計較。
還沒等我氣順,他下一句話又脫口而出:“此法不過是江湖上慣用的迷惑人的手法罷了。枉你還自稱做乞丐時遊歷各地,怎會連這麼簡單的伎倆都看不穿?”
我理屈,詞窮。半響悶悶道:“你早就知道?”難怪他那般篤定我會回來,無論我朝哪個方向走,都會和他碰面,屢試不爽。我倒是想擺脫他,上天卻不給我這個機會。
他得意洋洋道:“本少爺這麼英明神武、聰明睿智,怎會不知?”
我看他自大的模樣,再次翻了個白眼:“那麼,英明神武、聰明睿智的司大少爺,我們該怎麼出去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