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爹說過,時家曾是歷城四大家族之首,有上百年威望,出過不少俠義之士,上任家主時飛揚更是上一任武林盟主。然而,二十年前,時飛揚卻被奸人所害,跌落懸崖,屍骨無存,時家就此衰敗,可是真的?”
繆瑤點頭,眉目哀傷悽然:“舅父死後,舅母也於翌日自盡,留下一個年僅八歲的兒子時陽宸。表哥年幼,根本無力支撐起這麼龐大的一個家族,時家就此衰落。”
“你竟與時家有如此深的淵源?”司浩淼像是自言自語,隨後又正色,目光中帶著探究的意味,“那麼,你是何人?”
她並沒想要隱瞞我們,淡淡道:“繆瑤。”
我面無表情,因我不是第一次知道,就算我第一次知道亦不會有過多聯想,我對這人間之事本就只知道個皮毛。可司浩淼卻似乎對這名字有印象一般,喃喃自語了片刻忽道:“你與三年前一場火將滿門盡屠的歷城繆家有何干系?”
繆瑤面容冷然,反問:“你非歷城人,怎會知道三年前那件事?”
司浩淼感覺出她的情緒波動,解釋道:“此事說來也巧,我有一好友名叫方曉越,常年喜歡遊歷在外,而三年前那件事發生時他恰巧在歷城,回來後便講給我聽。因此事頗為蹊蹺,我才多留了一份心記了下來,沒想到今日倒撞見了繆家人。”
繆瑤看他神情不似作偽,點頭道:“沒錯,我是繆家唯一活下來的人。”她眼神悲哀如同墨染,語氣卻泛著絲絲冷意,“那日之事若真只是一場火災,便只能怪我繆家時運不濟……可事實卻遠非如此,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當初聽曉越說起此事時,還以為是傳言有誤。一場火怎會燒死那麼多人?那些人是沒有腳沒有嘴不知道逃跑和呼救嗎?原是背後另有玄機。你應是查清了是何人下的手罷?”
繆瑤輕輕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像是不想再說下去,只道:“我們先進去吧。既然已行差踏錯入了這幻境,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心中困惑,師父教我幻境構造時曾說,幻境中出現何種場景會與在場之人或者構造幻境之人心境有關,可我和司浩淼與時家無絲毫干係,而繆瑤雖與時陽宸有感情糾葛,又在時府撞見時陽宸和薄霜之事,但她的心結絕不應該出現在二十年前的時府。
莫非……這暗夜谷主和二十年前的時府有何關聯?這裡是她的心結所在,所以幻境才會出現在此?
這暗夜谷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對她倒是越來越好奇。
時府的佈局很符合一個武林世家的風格,大氣磅礴,氣勢凌人,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甫一進門便是一個碩*大的練武場,四周擺滿了刀槍劍戟。偶爾有丫鬟僕從自我們身邊經過,也一個個言行如風,頗具豪氣。
但他們完全看不到我們,我們就像是一個旁觀者,旁觀著已經發生的一切。
此刻卯時剛過,天色仍顯暗淡,四周祥和安寧。若不是我知道幻境之中必然會有事發生,怕以為這不過是正常的清晨時分。而隨後響起的驚呼聲證實了我的猜測:“快來人啊,夫人、夫人她……”
繆瑤瞬間變得震驚的臉讓我不用細想就知道了這幕場景為何。
——必然是時府夫人自盡那一幕罷。
那麼,暗夜谷主想要藉此呈現的是什麼?而我們又該如何去破解這幻境?
師父曾說,幻境按照景物來分可分兩種,一種是實景幻境,一種是虛景幻境。要破解一個實景幻境,就得找出實景幻境的虛擬之處,而破除虛景幻境則需找出它與現實銜接之處。此幻境明顯是個實景幻境,可我們對當年發生的事情絲毫不知細節,破除它便只能依靠自身觀察力。
常人聽來,必然以為破除和構造者心境有關的幻境是最難的,因你不知他心境,不知他經歷的一切,很難判斷他會將那一點設定在何處。其實不然,作為旁觀者,其實有時候更易發現破綻。而世上最難破除的其實是自己心魔所生的幻境。
因此對於暗夜谷主為何不選擇後者,我頗為不解。
聲音傳出的屋子應是主臥,屋內佈置大氣豪放,處處彰顯主人身份。那女子倒在血泊之中,胸口插著一把染血的匕首。
被驚呼聲驚醒的幼年時陽宸揉揉惺忪的睡眼,看清眼前場景後,“哇”地一聲哭出了聲,從床上滾下來就往血泊裡撲,卻被一旁的丫鬟帶著哭腔拉住:“小少爺,別過去!”
時陽宸瘋狂地扭*動身子,拼命撕扯著那丫鬟的手,手腳齊用,甚至用牙咬,丫鬟拉他不住,只能看著他撲進血泊中,撲進早已斷絕呼吸的母親懷裡。他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可母親再未能給他任何回應。
這場景悽慘到連我一個外人都不忍再看下去,遑論和時陽宸牽絆至深的繆瑤。她早已淚流滿面,被司浩淼放下來後嘗試著去安撫那哭得慘烈的孩子,可無論如何都觸碰不到他的身體。她只能跪在一旁,以這種方式來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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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血泊中女子美豔的臉,心中悽然。
這是一個怎樣殘忍而自私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