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陶染命若懸絲氣息微弱的樣子,上官顏甚是焦心道:“秋霜,勞煩你幫我轉告楚公子,只要他肯告知我青玄公子人在何處,我可以任憑他處置!”
秋霜佯裝被上官顏打動,嘆了口氣道:“唉!既然上官姑娘有這份誠意,還不如現在便先行自罰,等公子稍微消氣之後,我也好向公子開口,幫你打聽青玄公子的事!”
“好!如此便多謝秋霜姑娘了!”上官顏說罷,毫不猶豫地扔掉手中雨傘,端端正正跪在藏花宮白玉階旁,冰冷的雨水很快便淋溼了她的頭髮和衣衫,順著她發尖和衣角滾落下來,冰冷刺骨!
這麼大的雨,上官顏身子嬌貴,如何經受得住?陳九牧心下一緊,急忙上前為上官顏打傘遮雨。
上官顏卻對陳九牧輕輕擺手道:“不必打傘!你且退下吧!”
陳九牧不再多言,只得默默退至一邊,和上官顏一起在雨中耐心等待。
秋霜唇角扯出一絲冷冷的笑,轉身便走了,心中暗道:上官顏,你就好好跪著吧!左右公子也不會知道,到時候把你折磨夠了,我再找個由頭把你轟走便是!沒想到你上官顏也有今天,想想都覺得大快人心!
秋霜心中一陣冷笑,慢步回到景軒院,良辰見了她便問道:“秋霜,上官姑娘已經回去了嗎?”
“是的!上官姑娘得知公子不會見她之後,立即識趣地回去了!”秋霜睜著眼睛說瞎話,那叫一個臉不紅心不跳。
良辰、美景和冬韻等人不疑有他,又繼續去忙別的事情了。
約摸過了一個多時辰,楚墨璃酒醒過後,緩緩起身看向窗外。
窗外大雨滂沱,庭院當窗種植有一叢芭蕉,蕉葉碧翠似絹,綠蔭覆蓋翠綠可愛,玲瓏如畫饒有詩意!
藏花公子往日閒來喜歡獨坐一隅,手捧一書,清茶一盞,靜聽雨打芭蕉。
如今再聽大雨淅瀝芭蕉瀟瀟,往日的詩情畫意竟不復存在,只覺思緒煩擾,閒愁萬種,楚墨璃嘆息一聲,緩緩開口道:“今日的雨下得好大!這麼久也沒有見停!真是讓人煩心!”
良辰點頭道:“可不是嘛!前幾日還風和日麗的,這說下雨就下雨了!”
楚墨璃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大雨,靜默良久,無精打采,神情懨懨。
藏花宮白玉階前,上官顏在雨中足足跪了兩個時辰,被這冰冷的雨水沖刷得渾身僵硬冰涼,幾乎快要失去知覺,睫毛上盡是雨珠,甚至流進眼中,酸澀難當,以致於眼前的藏花宮她都有些看不真切了!
就這樣一直苦苦堅持著,始終沒有等到秋霜出來回話,上官顏只覺頭部和膝蓋疼痛難忍,漸漸有些體力不支,心裡隱隱生出絕望之感來,但是又不想輕易放棄。
她清晰記得,她曾經在宴會上被人下藥暗算,還有去錦影衛地牢看望兄長上官華的路上被人刺殺,都是陶染出手相救!
雖說陶染平日裡慣會同自己吵嘴鬥氣,但不得不說,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自己早已經將他視為朋友了!如今陶染危在旦夕,就算再艱難自己也要撐下去,為陶染贏得一線生機!
藏花宮裡一直毫無動靜,再這樣等下去,只恐陶染等不起!自己該用什麼方法,引起楚墨璃的注意呢?
上官顏思忖片刻,從袖中掏出了一隻短笛,玉質光華頃刻佈滿手心,她橫笛在唇邊,輕輕吹起了一首笛子,笛音時而悠揚,時而沉鬱,哀婉動人悱惻感傷,穿過細密雨簾,穿透雕樑畫棟,落在庭院深深,餘音嫋嫋不絕如縷,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藏花宮景軒院裡,楚墨璃靜坐窗前愁思無限,綿綿不斷的傾盆大雨,敲打著厚實巨大翠綠秀美舒捲有致的芭蕉葉,珠圓玉潤的雨滴滾在蕉葉經絡分明的行間,一聲一聲脆亮多變,悽迷繁複搖曳生姿,給人一種“瀟灑綠衣長,渾身無限涼”之感,就像是直達靈魂的錐心叩問——你所思念之人,可曾有半分想起你?
這時,楚墨璃突然聽到藏花宮外隱隱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如泣如訴,幽咽婉轉,聽之令人動容。
楚墨璃心念一動,轉眸看向良辰、美景:“外面是何人在吹笛子?”
良辰和美景疑惑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即答道:“不知道!興許是路過的人在吹吧!”
秋霜聞言頓時臉色一變,她隱隱猜到,可能是上官顏在吹笛子!這上官顏還真是花樣百出!下著這麼大的雨,她竟然還沒有走!竟能想到吹笛子,來引起公子的主意,看來她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秋霜生怕生出變故來,連忙對楚墨璃道:“如果公子嫌吵的話,奴婢現在就出去,把那個吹笛子的人給趕走!免得擾了公子清淨!”
楚墨璃臉上難得露出幾分興致,擺了擺手道:“不用!我覺得那人吹得極好!這笛聲雖然聽著悲涼了些,但是曲調優美實屬難得,想必那人也是個吹笛弄曲的高人!”
楚墨璃凝神多聽了一會兒,心緒難平,若有所感,突然起身走到雕花案桌前,伸出潔白修長的手指,輕輕彈了七下琉璃魚缸,將裡面的幾尾五彩菲羅魚驚得四處遊走,心中暗想:上官顏,你曾說過,魚兒只有七彈指的記憶!莫非你就跟這魚兒一樣,也只有七彈指的記憶,轉眼就能把我忘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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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璃回頭看著空蕩蕩的桌子,又是一陣唏噓感慨,凝眉對良辰和美景道:“我記得,上官姑娘曾經就是坐在這個位置,用我的鳳尾瑤琴彈琴奏樂,其琴聲韻透九霄餘音繞樑,也是如今日這笛聲一般婉轉悅耳,如今卻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良辰知道自家公子又在思念上官顏了,便輕聲寬慰道:“公子,這鳳尾琴猶在,聽琴的人也猶在,也許有一天彈琴之人會再回來,重彈公子記憶中的那首曲子,也未可知!”
美景跟著附和道:“就是!公子不必太過憂傷!上官姑娘的琴音永遠留在藏花宮中,就如同這鳳尾琴一般,永遠陪在藏花公子身邊!”
楚墨璃不置可否,又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突然聽到笛聲有些斷斷續續,似乎氣息不穩,直到那聲音越來越弱,愈發斷斷續續,吹到最後竟曲不成調了,跟之前的水準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