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認她很自私,在面對親情的重壓下,選擇傷害的人永遠都是他,雖然也有無可奈何,但她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麼,這世上,她只有母親這一個親人了,她不想因為自己的感情,而一再讓她-操-心。
她已經快二十七歲了,在過去的那許多年裡,她對母親的這個定義,其實是很陌生的,她不知道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是從母親對她沒有商量的苛刻開始,也或許是她將所有注視的目光都轉移在孟依晨身上開始,總之她們之前的關係很微妙,是母女,卻沒有母女連心。
可這一切的不理解從她生下其其開始有了轉變,她知道了孕育一個孩子的辛苦,也知道了照顧一個孩子有多麼不容易,這些年,隨著青春期的叛逆,她在心裡總是埋怨母親對她的關係少,又從不愛與她交心,導致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疏遠,越來越疏遠,有的時候,甚至會有人問她,說孟暖你的母親去了哪裡,為什麼從沒聽你提起過你的母親。
直到那一刻她才發現,是啊,她還有一個母親,為什麼她從不在同學同事面前提起母親,因為心裡對她還是有著很多不理解的,可是生下其其後,她的心態就變了很多,她覺得她那樣忽略母親的行為,做的實在太過分了。
她試著一點一點親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少的有時候她會在午夜夢迴突然驚醒,然後就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
所以,有時候母親對她要求太嚴厲,或者提出太過分的要求,她都不會做什麼劇烈的反抗,她知道母親都是為了她好,她也更知道,母親的身體不好,能夠陪她多久誰都不知道,她希望在她身體健康的時候,能夠多多盡孝,以免日後留下什麼遺憾。
樓道里的感應燈因接受母親,而母親也在一點一點試著接受她,兩人的關係也不再那麼劍拔弩張,因為心裡有虧欠,所以她總是覺得對不起母親,她覺得她回報母為她鞋子發出的聲音而變重新變亮,從六樓到七樓的那短短的幾十級臺階,她走的很慢,漫長的就好像過去的那些難熬的歲月又重新浮現在了眼前,心裡一時五味雜陳償。
離出租屋的房門越來越近了,她每抬一次腿,都覺得那麼沉重,直到出租屋的房門被母親從裡面推開,她才加快腳步,她知道這棟老樓的隔音效果十分不好,母親在屋子裡聽出了她的腳步聲。
“回來了?”母親站在房門裡問,和過去無數次一樣,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顯得很平靜。
孟暖點點頭,“都快九點了,怎麼還不睡?”
孟暖知道母親有早睡的習慣,母親的有些習慣,和老一輩人很像,她說外婆這一輩子都是早起早睡,所以身體特別好,她跟外婆的關係特別好,所以有些習慣跟外婆也很像,比如早睡早起身體好的這個觀念,她就很好的從外婆的身上繼承了下來。
從孟暖從澳洲回來,帶著其其和母親住在一起後,從沒見過母親睡的這麼晚過,不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事情,打亂了她這個數十年如一日的習慣,可母親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想從她的表情窺探一絲一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點事情想和你說一說,進來吧。”
母親的聲音也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可孟暖不知道為什麼在心裡生出一絲不安,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平靜的讓她覺得可怕。
李瑞欣轉身朝著房子裡走去,孟暖跟著走了進去,隨後很輕很輕的將房門關上,剛轉身,迎面就有一股勁風傳過來,她的右臉頰被那股力道甩向一邊,她覺得耳朵裡轟鳴一片,整個臉頰火辣辣的疼,疼到麻木。
她甚至還來不及抬手去安撫那片疼痛,母親的手就又伸了過來,這次打的是左臉頰,母親的手勁很大,又用了全力,她被逼退了幾步,但沒開口喊一句疼,她知道,跟母親喊疼,只會換來她更大的憤怒,莫不如她什麼都不說,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
母親似乎被氣的不輕,渾身發抖的怒瞪著她,“孟暖,知道我為什麼要打你這兩巴掌嗎?”
孟暖咬唇沒說話,她想無非就是關於蘇留白和她的事情,至於母親為什麼這麼生氣的緣由,她一時還想不到。
該來的總是來了,以前她和母親至少還可以心平氣和的討論關於蘇留白的問題,現在,已經淪落到用暴力解決的局面了嗎?
她之所以能夠這麼忍耐母親,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母親的病,不止是她的心臟病,還有關於她的精神方面的疾病,她以前沒發現,可有一次,其其不小心打碎了她的花瓶,母親突然就變得暴怒了起來,那種暴怒已經接近沒有理智的那一種,不僅其其嚇得大哭,就連她都被嚇得心裡直髮顫。
後來,她找了個機會像母親詢問這件事情,母親才終於承認,在父親過世,她又遠在澳洲的那幾年,她患過很嚴重的精神方面的疾病,脾氣暴躁易怒,一天吃四五頓飯,體重不增反減,從一百斤瘦到了七十斤,瘦骨嶙峋的病態讓看見她的人,都繞遠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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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為母親很堅強,父親和她對她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可從她講述了那五年的經歷過後,她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這世上哪會有女人真的可以完全做到不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並不代表她沒有感情。
從那之後,她小心叮囑其其不要刺激外婆的情緒,自己也從不和母親吵架,有的時候與母親的意見實在不和,她就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從來不知道怎麼相處的母女,就這樣形成了一套新的相處形式,而孟暖也徹底消除了心裡對母親的芥蒂,母親這一輩子,太不容易。
“媽,我承認我和蘇留白的事情有些拖泥帶水,但我是真的愛他,這麼多年在我身邊路過的男人不少,可從沒有一個走進我的心裡,您也年輕過,也知道那種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感情後,無法動搖的決心,為什麼蘇留白就不可以呢?是不是就因為他曾經是孟依晨的初戀情人……”
這個問題真的困擾了她許多年,母親原本對於她和蘇留白的事情並不反對,甚至在兩人剛剛從澳洲回國後,也就是她與蘇留白密切的接觸後,她曾對她說過一句話,她說蘇留白這個男人不是池中物,如果能夠抓住他的心,是她的福氣。
她曾一度擔心母親會不喜歡蘇留白,沒想到她會喜歡蘇留白這個女婿,並且給出那麼高的評價。
只是這一切的美好,都只停留在孟依晨找到母親的那個午後,她親眼看見母親從和顏悅色變得表情猙獰,那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挨母親的打,她記得很清楚,那天是母親節,她買的一大束鮮紅的康乃馨花還放躺在茶几上,可母親都沒有看到,她就像瘋了一樣,手掌拍在她的身上,泛起一大片紅暈。
也是從那天起,母親就再也沒正眼看過蘇留白,並堅決的反對她和蘇留白在一起,那時他們的婚姻還在,正是愛的如膠似漆的時候,怎麼可能會分開。
剛剛和母親緩和點的關係又變得僵硬,如果不是後來蘇留白對她說要離婚,並要求她打掉肚子裡的孩子,她想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低三下四的去求母親什麼的。
當然,孟暖也承認孟依晨很優秀,從小就深得大人的喜愛,當然也包括她的母親,她記得母親每次出門逛街買衣服都會買兩件,一件給她一件給孟依晨,其實有的時候,她更喜歡母親給孟依晨買的衣服,但她從來沒有對母親說過,抱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