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的話,他輕輕的蹙起了眉頭,唇角的弧度繃直,“蘇蕁,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對你來說是不是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蘇蕁挑了挑眉,不明白他說這些話的依據從何而來,“楚靖,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海面上起了風,將她披散的頭髮吹亂,也吹亂了她心裡的情緒,握著欄杆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直至泛白,他依然背對著海面,側過頭與她對視,好一會他才轉回頭,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通常是憤怒的開始,蘇蕁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一秒兩秒過去了,他還是沒有說話。
就在蘇蕁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他開了口,“蘇留白安排你和蘇莫去澳洲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登記的前一秒,還是從沒想過要跟我說。”
蘇蕁剛剛在腦子裡過濾的時候,想到了這件事情,可阿白將一切安排的那麼周密,她以為已經是滴水不漏的程度,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楚靖是怎麼知道的,他又是怎麼想她的,腦子裡一時紛亂如麻,怎麼也想不到好的藉口去說服他,況且他那麼聰明,就算是她想到好的藉口,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三年級小學生撒謊的拙劣水平,還有一點就是,她不是個會說謊的人,尤其在親近的人面前,這一點就暴露的更加明顯。
她和楚靖在一起那麼多年,她是什麼樣的,楚靖心裡一清二楚,這個時候,她不能選擇沉默,可比沉默更好的辦法,她一時也想不到,她慌亂的抓緊身上的衣服,這個微小的動作傳到他的眼睛裡,瞬間,便令他冷笑出聲。
“蘇蕁,不用想任何敷衍我的藉口了,你的答案我已經知道了,也對,我對你來說算什麼?充其量不過是一個隨時都可以放棄的男人而已。”
他的話說的很刻薄,又十分鋒利,她根本沒有任何防備,被他的話傷的鮮血淋漓,他當然會憤怒,這件事情換做是誰都會憤怒,可……她並不是他想的那樣,他對她來說不是可有可無的人,相反的,她離不開他,為此她這些天一直吃不好睡不下,每天夜裡不輾轉反側到凌晨根本不會有任何睡意,這也是她今天早上為什麼起的這麼早的原因,什麼噩夢,都是她掩飾自己的藉口。
“我……我也沒有想……”她猶豫著,該怎麼和他說這件事,可他卻抬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他深邃的眸光朝著前方看過去,那裡面的情緒太多,多到她不敢看過去一眼。
“你怎麼想,現在都已經無所謂了,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放棄我,和蘇莫躲到澳洲去生活。”
蘇蕁咬唇沉默,大概過了幾秒鐘,楚靖說了句知道了,便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了過去,有一句話不是說的好嗎?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也永遠挽不回下定決心離開的人,這場感情,他註定會輸的一敗塗地,註定會輸給這個叫蘇蕁的女人,大約走了兩三步,身後響起了她的聲音。
“等等……”
緊接著,蘇蕁的腳步聲在他身後急切的響起來,尖細的高跟鞋在甲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他沒回頭,也沒有說話,十分的沉默,蘇蕁雙手交叉緊緊攥著風衣的領口,半天也說不出來話,有的時候,她很笨,笨的從來不會爭取,父親常常說她,這樣不爭不搶的性格太容易吃虧,所以她的人生才會走的這麼艱難,有的時候,她真的希望自己強勢一些,果斷犀利一些,這樣,她想珍惜守護的人就不會因為她的怯懦和膽小而離開。
楚靖見她遲遲沒有說話,繼續邁開了腳步朝前走去,這一次男人沒有猶豫,蘇蕁急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他停下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就在他的身影馬上要消失在甲板上的時候,她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這一句話,終於成功的阻止了他前行的腳步,她向他喊的是,“孩子呢?你都無所謂了嗎?”
他的身影僵硬了幾秒,轉回身朝著她的方向又走了回來,離她大概有一米的位置停下來,海風將他修剪平整的髮絲吹亂,是的他看起來更加的不羈,三十三歲年紀的男人對於女人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當然,也包括蘇蕁,或者說,好的事物誰都會愛,只是看誰會更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欲-望,從而得到這個-欲-望。
“怎麼,你想連這個孩子都打掉?就那麼厭惡我,厭惡這個孩子?”他的臉色變得鐵青,渾身充滿了怒氣,他太高了,整個身影幾乎可以將她籠罩,海風變大,吹過來令她踉蹌了一下,髮絲紛飛中,他又靠近了她一些,聲音也更冷了一些。
“沒關係,你怎麼決定,我都會尊重你的意見。”
她從沒看見過這樣的楚靖,她有些害怕,害怕的雙唇都在顫抖。
這時,她的背後,朝陽一點一點從遠處的海平面升了起來,照耀在她的周圍,瘦小的身影彷彿被鍍上了一層金光,散發著迷人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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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莫他不能在繼續待在國內了,澳洲是最好的選擇,可我又不放心他一個人出國,那裡對他來說畢竟是異國他鄉,我想到那裡照顧他,我我本來打算跟你說的,可你卻突然出差了半個月,你出差的第一天,你的父母就再次找了過來,千篇一律的希望我離開,我知道他們的良苦用心,也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所以我消失了半個月,沒有跟你有任何聯絡,當然,我也在試驗,試驗自己能不能夠離得開你。”
“結果呢?告訴我結果,你能離開我嗎?”楚靖又走近了一些,她戒備的跟著後退了一些,眼眸微微低垂,沒有給他窺探她情緒的機會。
“如果……如果我真的和蘇莫出了國,你會重新回澳洲工作嗎?那裡沒有前塵往事,沒有父母的壓力,沒有世人的輿-論和眼光,你願意嗎?”
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不在她出國,不在他們之間天差地別的懸殊,而在於他家族給他的壓力,他是父母眼中獨一無二的優秀兒子,是股東心中有著超強能力的未來繼承人,是青州上流社會公認的商業奇才,這樣的他,她怎麼敢自私的佔有,所以她猶豫,她迷茫,同時也不甘,如果真的因為這些,她一定會感到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她無能為力。
“選擇權不在我的身上,蘇蕁,選擇的權利一直都在你的手裡,我去哪裡工作,在不在你身邊,都不能成為你隱瞞我這件事情的藉口,你最初的想法,就是已經把我摒除在了你的生命之外,只要你有一刻是這樣的想法,你就隨時都有可能放棄這段感情,放棄我。”
楚靖的話或許不好聽,但確實是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他心裡極度的清楚優柔寡斷的她,是個什麼樣的性格,會在什麼樣的壓力下選擇放棄,他早就已經將她看的透徹,明明白白。
“楚靖,我沒有信心,我沒有信心你會一直愛我,我什麼都沒有,不善言談和交際,怕黑怕蟲怕寂寞,女人該害怕的不該害怕的,我都會害怕,這樣的我,拿什麼站在你的身邊,你是楚老先生和夫人最驕傲的兒子,上流社會公認的商業巨擘,手腕和籌謀算計的能力,幾乎無人比擬,就這樣天差地別的兩個人,你覺得般配嗎?”
從十七歲之後,她變得越來越自卑,久而久之,就好像這個自卑是與生俱來的,她想丟掉的時候,都會莫名其妙的跑出來,人們都說,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現在是享受的,又何必在乎以後,話雖如此,可她不是那麼自私的人,楚靖還年輕,未來的日子還很長,誰敢說他會一直愛她呢?如果註定會有那一天到來,她是不是就該早點放手,內心裡很糾結,也很矛盾。
“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太多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蘇蕁,懼怕只會讓你停滯不前,感情需要經營,我心裡滿滿當當的都是你,怎麼會無緣無故去看別的女人,除非,你把我推給了別的女人,就像過去很多次那樣,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想放手,還是覺得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才會那麼有恃無恐?男人也需要女人感情的肯定,蘇蕁,我需要你對我的感情肯定,而不是一味的退縮,只要有風吹草動就立馬躲起來,留我自己站在原地。”
楚靖的話已經說的非常明白,其實每次楚靖都會把話說的很明白,可她也只是當時有很大的感觸,過後在遇到同樣事情的時候,還是會變得猶豫不決,她知道這樣的自己很糟糕,可她沒有辦法,她也很痛苦。
“蘇莫突然離開,和孟建勳有關係?”他突然轉移了話題,她詫異的睜大眼睛,似乎很詫異他會知道原因,他搖搖頭,覺得蘇蕁實在沒有必要這麼驚訝,因為這件事情很好想,蘇莫有女朋友,為了那個叫張斐的女孩已經放棄了一次出國留學的機會,選擇在青州本地讀研究生,突然叫他出國,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張斐會跟他出國,另一個就是孟建勳。
顯然前者不可能,如果張斐想和他出國,當年就跟著他去了,不會拖到現在,那麼最有可能就是後者孟建勳,只是這些年孟建勳一直保持著張弛有度的距離,怎麼會突然攻破防線,他不想想蘇蕁,也該想想蘇留白,蘇蕁和蘇留白的姐弟關係,好的經常在上流社會圈流傳,無人不羨慕,都說商人重利,家人朋友同學對商人而言,不過都是踩在腳底下的墊腳石,是幫助他快速飛黃騰達的利器,而蘇留白呢,他完全是靠自己的雙手白手起家,必要的時候,還要幫助家人朋友和同學。
因為他不是個絕對注重利益的商人,所以在商界,他還有一個稱號,就是好好先生,永遠笑著做生意的商人,就幾乎沒有敵人,也不會有假想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