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是你繼母,但你說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虧欠過你?你上學的那些年,你想要的,我什麼時候阻止過你爸爸買給你?雖然你繼母我不是什麼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小姐,但從年輕的時候就沒在外面拋頭露面過,當然,我也不是那麼矯情的人,現在家裡條件不好,為了你爸和黎滿我也不是不能吃苦,只是現如今,我歲數大了,人老珠黃了,沒有什麼學歷,也沒有什麼手藝,還要照顧他們一老一小的生活起居,吃喝拉撒,夏夏啊,你也要替我想想,媽媽也不容易。”
說著說著,繼母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公交車上的人不多,偶爾響起女人機械的報站聲音,她滿臉是淚,側頭透過玻璃看向窗外,玻璃的反射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脆弱和無助。
“我知道你怨媽媽總是去打牌賭博,家裡的積蓄被我輸光了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外債,可媽媽也贏過啊,之前媽媽靠打牌賭博贏錢的時候,也從來沒向你哭過窮,不是嗎?夏夏啊,媽媽想一直留在你爸爸和黎滿的身邊,想把這個家重新經營起來,你會幫助媽媽的對嗎?償”
繼母見黎夏一直沉默,心裡的怨氣突然爆發了出來,收起了聲音裡的柔弱,語氣變成了一貫的強硬,“黎夏,我告訴你,你也別軟硬不吃,如果哪天我心情不好,我會直接帶著黎滿離開這個家的,到時候,你就自己伺候你那個癱瘓在床窩吃窩拉的爸爸吧!”
黎夏還沒等說什麼,一陣盲音就從電話的那頭傳了過來,她趕緊將手機拿到眼前,迅速的回撥了繼母的電話,嘟聲響起了兩聲後,那頭傳來了繼母很不開心的聲音攖。
“夏夏啊,家裡已經掀不開鍋了,我剛交了一百塊錢話費,如果沒什麼事情就別浪費我的電話費了!媽媽掛了。”
黎夏聽後急了,趕緊出聲阻止,“媽,先別掛,剛剛我這面訊號不好,你需要多少錢,我儘量給你湊一下。”
繼母這才露出開心笑容,透過無線電波傳到黎夏的耳朵裡,她的心裡泛起了一陣洶湧的疼痛,可她不敢表現出任何一絲不滿的情緒,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繼母似乎對她這樣的反應很滿意,緩緩的說道。
“夏夏啊,弟弟的生活費和其他的開銷需要大約一萬塊,爸爸的藥費需要兩萬塊,冬季全家買衣服的錢再加上水電煤氣費,大約需要一萬塊,你就打回來五萬塊好了,多了的,留著家裡零花。”
黎夏的每個月的工資雖然不算少,但是供給家裡後,已經入不敷出,這個月加上兼職的工資,也不過才四萬塊錢,而且她自己還需要一部分生活費,就算不逛街不買奢侈品不買零食,也需要正常生活啊,一日三餐在青州這樣的大城市,一個月算下來也要不少錢,繼母有沒有想過她一個女孩在外漂泊的難處?
對了,她忘了,繼母不會想她的難處,她做這些在繼母眼裡都是應該的,不然,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不是嗎?
“夏夏啊,有沒有聽到媽媽的話,難道又是訊號不好?”電話那頭的繼母久久沒有聽到黎夏的回答,以為又是手機訊號出了問題。
公交車再次響起了女人機械的報站聲音,車子的速度不算慢,又是搶最後的幾秒綠燈,黎夏站起身準備下車,還沒等抓穩,車子一個急轉彎就將她甩了出去,本來腳踝就受了傷,再加上身材瘦弱,黎夏整個人摔倒在地,手機挎包鞋盒子都隨著這股力度飛了出去,散落在各個角落,公交車司機察覺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太過沖動,趕緊靠邊在公交車專用車道停了下來,轉回頭歉意的詢問。
“小姐,有沒有事情?”公交車司機的聲音透著幾分焦急內疚,還有著一絲顫抖。
公交車司機年紀不大,染了一頭黃髮,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出頭,車齡經驗不如老司機那麼充足,而且剛從小城市到青州來,一時不適應青州城的擁堵情況,看到紅綠燈還差幾秒鐘交替,一般都會加大油門衝過去,之前已經發生過一次類似這樣的事情,還被領導劈頭蓋臉的說過一次,這次他又不小心犯了同樣的錯誤,都說在一個地方不能跌倒兩次,看來這次他的工作是不保了,一想到家裡生病的母親還等著他的工資治病,他就懊惱的想把自己殺掉。
黎夏的手機已經被摔的七零八落,幾乎處於報廢的狀態,雖然不是什麼最新款的手機,但當初買這個手機的時候,因為不便宜,她也猶豫了很久,沒想到用了不到半年,會因為坐公交車而將這部手機報廢掉,她有些心疼。
黎夏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職業套裝因為跌倒而佈滿了灰塵,她伸手掃了掃衣服上的灰塵,想挪步去撿挎包和鞋盒,沒想到剛邁出一步,身上就傳來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剛才那一摔,五臟六腑好像都跟著挪了位,腿上的黑色絲襪也因為摩擦而破了洞,手臂上多處擦傷,黎夏咬唇,忍不住在心裡爆出口,真是流年不利,怎麼現在的她只要碰上陸川風就這麼倒黴呢?是不是過去她把自己在他身上的所有幸運都用光了,所以現在她才會在碰到他的時候這麼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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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司機這時已經走了過來,手裡拎著黎夏的挎包和高階鞋盒子,他看到了黎夏身上的狼狽樣,以前在新聞上看過太多城市裡的女人得理不饒人,甚至因此訛人的比比皆是,他心裡發怵,面色已經被嚇得慘白,將挎包和高階鞋盒子遞到黎夏身前的時候,雙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小姐,你沒事吧,如果有哪裡受傷的我現在馬上帶你去醫院!”
公交車上加黎夏一共是六個乘客,其他人因為沒有到站,並沒有做什麼下車的準備,只有黎夏因為到站,而受了傷,其他乘客見狀都心有餘悸,如果剛剛是自己做下車準備,那麼摔出去的就是自己,對這樣不負責任的司機,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發生譴責,公交車司機將頭低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似乎在承認錯誤。
黎夏也不是什麼刁鑽跋扈的人,但遇到這樣的司機,心裡也難免氣憤,可就算是斥責,她的聲音也顯得太過溫柔,沒有力度,反而更像個姐姐訓斥弟弟。
“這位司機師傅,你知道你這樣做會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傷害嗎?今天是公交車上的乘客少,如果乘客多的話,大家每個人投訴你一下,你這工作就不可能再幹下去了……”
黎夏的話還沒有說完,公交車司機就流下了悔恨的淚水,雙膝跪地,情緒顯然已經接近崩潰。
“這位小姐,求您大人大量放過我吧,我媽媽得了很嚴重的病,我還有兩個弟弟需要上學,全家人都靠我這點工資過活,不瞞你,我之所以會加大油門闖這個綠燈,是因為這是我今天最後一趟車,下車後,我就要趕去兼職,如果遲到了獎金全勤就全都沒有了,這個月還有兩天就結束了,我想多賺錢,好郵回家裡去,讓媽媽和弟弟們能夠治病和上學,我雖然沒什麼大能力,但如果真的對你造成了什麼傷害,我願意賠償,但是求你別投訴我,別因為我做的魯莽事就訛詐我,在青州這樣的大城市打拼,大家都不容易,能不能互相理解理解?”
旁邊的乘客七嘴八舌的說了很多,大多數的都是說這個公交車司機在逃避責任,把自己說的那麼慘完全就是為了引起別人的同情心,不值得別人相信,黎夏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十分悲慘的公交車司機,居然有些感同身受,人如果真的被逼到絕路上,真的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的,就比如大家都說男人膝下有黃金,這個孩子能夠跪下來,說明他是真的遇到了困難,這個絕對裝不出來。
與人為善,是爸爸從小就教給她的道理,既然身體沒受到嚴重的傷害,她也就不打算追究了,黎夏擺擺手,彎腰拿過公交車司機手裡的鞋盒子和挎包,直接從公交車上走了下來,因為腳踝上的傷,她走的特別慢,痛感讓她忍不住的咬唇蹙眉,可這樣的動作也並不能阻止痛感傳過來,走著走著,她忽然感覺到臉頰上有冰涼的觸感傳過來,她抬手一摸,臉上赫然都是淚,原來在青州這個大城市裡,悲傷的人不止公交車司機一個,還有一個她。
離陸川風助理買鞋子的商場越來越近,她抬頭看了一眼面前巍峨聳立的商場大樓,覺得這樣狼狽的自己與這種高檔商場格格不入,在自尊心的作祟下,她忍不住抬腳走向商場的門邊,那裡面有一面鏡子,鏡子中的她頭髮凌亂,衣服上佈滿灰塵,手上腿上到處都是擦傷,痛感不時透過衣物傳過來,她將高階鞋盒子放在地上,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身上的衣服,確定自己沒有那麼狼狽不堪後,才走進商場裡。
這種大商場,來逛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青州的兩極分化特別嚴重,有錢人和沒錢人一目瞭然,因此黎夏走進去後,接受到了不少路過人的目光,輕蔑的詫異的嘲諷的,各種目光如雪片般飛過來,她勸自己不要在乎,目不斜視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保留住自己最後的那絲尊嚴。
這個牌子的鞋店在四樓,她乘扶梯上去,很快便找到了這家高階專營店,店名是法文,看來是這個鞋子是法國貨,黎夏走進去,店裡面的空間非常大,裝修也十分奢華,裡面遊逛的人不多,三三兩兩,不需要店員介紹,都是自己隨意的逛著,似乎是這裡的常客,已經非常熟悉店裡的鞋子款式,相中了就會叫店員過來找到合適的鞋碼試鞋,看著好看穿著舒服,就會直接包起來。
黎夏慢慢的走進櫃檯,櫃檯裡面的櫃員正在打電腦,似乎正在錄入什麼賬目,眉頭深蹙,並沒有發現有人接近,直到黎夏敲了敲櫃檯,發出聲響,裡面的櫃員才抽空抬起頭,立馬擺出一抹職業溫和的笑容,詢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有什麼我可以幫到您的嗎?”
黎夏窘迫的將自己手裡的鞋袋子放到了櫃檯上,聲音一如既往的優雅淡然,聽不出來一絲窘迫來,“你好,我朋友剛剛替我挑了雙鞋子,我覺得這個款式不太適合我,所以我想把這雙鞋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