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望著韓琦七人,從御桌前走了下來。
“既然朕決定變法改革,那就必須貫徹到底,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權,不殺周正,不足以平民憤,這次,朕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判處他死刑!”
韓琦七人見狀,按照提前排練好的,一起跪在地上,齊聲道:“請陛下三思!”
他們早已商定,若官家仍固執己見,他們便長跪不起。
君臣皆不服軟,就這樣槓起來了。
這一刻,垂拱殿安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趙頊走到七人的面前,冷聲道:“若你們覺得朕定的罪不合適,大可以集結群臣,罷黜了朕,然後另立新皇!”
聽到此話,眾臣慌了。
趙宋皇室男丁本就稀少,並且這位新皇帝已有成為聖君的潛質,他們怎麼可能將其罷黜。
接下來,趙頊又道:“當然,若你們覺得這樣做有失為臣之道,朕可以自己寫退位詔書!”
說罷,趙頊長袖一甩,轉身便前往了偏殿。
退位詔書?
聽到這四個字,韓琦等人哪還跪得下去,當即站起身就要追趙頊。
一旁,喜子伸手將他們攔了下來。
“諸位相公,還是想明白了再去見官家吧!”
韓琦等人面面相覷,頓時都不知怎麼辦了。
官家以退位相逼,這簡直就是無解的威脅。
不管是真是假,他們都不敢賭。
並且,他們還真害怕趙頊撂挑子不幹了,或者因為此事的不快,導致官家失去了變法強國的心思。
這時,文彥博開口了。
“諸位,那周正也並非不可判處死刑吧?”
唰!唰!唰!
此話一出,其餘幾人全都看向文彥博,目光可殺人。
“文寬夫,你也是進士出身,應該明白一旦斬殺士大夫的先例出現,對大宋朝堂意味著什麼!”曾公亮瞪著眼睛說道。
“老夫自然知曉!”文彥博壓低聲音,道:“但是,你們可知官家為何一定要堅持殺周正?”
“這不是廢話嗎?周正所犯之罪,確實十惡不赦,該殺!”一旁的御史中丞王陶說道。
文彥博搖了搖頭。
這時,一旁一直都沒開口的翰林學士承旨張方平說話了。
“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張方平將聲音壓到很低很低,道:“官家不惜得罪群臣,甚至要得罪全天下的讀書人,都要殺掉周正,其主要原因,在於我們。”
“在於我們?”
“諸位難道沒有覺察到,大家的權力越來越大,甚至在今天都無比自信地覺得可以僭越皇權,逼得官家都聽我們的嗎?”
此話一出,細思極恐。
不是哪個皇帝都能像仁宗皇帝那樣,臣子將吐沫噴到臉上都不加生氣,處罰任何一個官員都會思慮再三的。
這些三朝老臣,已經習慣了在仁宗朝、英宗朝的做法。
欺仁宗善良,欺英宗年輕。
但當今官家展現出的氣場和能量,和前兩位皇帝完全不同。
說白了,當今的官家需要足夠大的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