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三百零八年,冬。
此時,正值大雪紛飛,寒風凜冽之時,但見此景亂山厚銀,孤雁長悲,曼曼長路,一隊馬車踏雪緩行,在雪中留下一道深深的轍印,馬車裡的人,正是被北宮純所釋放的匈奴楚王,劉聰。
此時的劉聰,卻完全沒有了登嵩山之時的傲氣,換而是一副無比哀傷的面容,長眉鎖蹙恨孤裘,誰料寒冬恨江流,就在半個月之前,劉聰三路大軍南下,勢如破竹,所向披靡,眼見洛陽唾手可得,不成想劉聰自己傲世輕物,中了北宮純的詐降之計,十幾萬大軍無功而返,劉聰的心裡,五味陳雜,卷帷空嘆。
少頃,車簾被馬伕挑開,馬伕輕聲說了句,
“大王,離石城到了。”
離石城,便是匈奴漢朝的都城。
劉聰長嘆一聲,他心裡十分明白,按照自己父皇劉淵的脾氣,他此時必定會在離石城下,候著自己,劉聰抬頭看了一眼離石城,頓時心驚!
果不其然,漢帝劉淵果然率領全朝一百多名文武百官,在離石城下等候著劉聰,但是令劉聰沒有想到的是,所有人,包括劉淵,俱身著白衣,表情肅穆,白衣與漫天的大雪幾乎融為一體,此時無聲勝有聲,劉聰的手不禁開始顫抖。
劉聰遠遠的就下了車駕,一路對劉淵三跪九叩,然後跪在劉淵的面前,哭道,
“孩兒無能,請父皇責罰!”
劉淵此時已經年近六十,身體一直不好,每日咳血數升,但是他依舊忍者身體上的疼痛,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天氣裡,靜候這劉聰。
劉淵看著跪在腳下的劉聰,冷著臉,道,
“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不必過於自責,但是你可知朕今日為何要以白衣相迎?”
劉聰跪在劉淵腳下,顫抖著說道,
“不……不知……”
劉淵肅穆道,
“白衣蒼狗,世事變化無常,未達到目的之前,切記不可驕傲自滿,得意忘形!這一次的教訓,希望你能銘記於心!”
劉聰哭訴道,
“孩……兒……孩兒謹記!”
劉淵遂接劉聰入城,後續安撫,暫且按下不敘。
話說在洛陽,劉聰方才退兵,東海王司馬越馬上開始清算舊賬,因為忌憚苟曦日益增長的勢力,再加上佞臣劉望的誣告,司馬越遂對苟曦明升暗降,想要罷奪苟曦的兵權,同時在朝中,所有支援苟曦或者跟苟曦有聯絡的官員,全部遭到了罷黜,左僕射劉剛,司空王延,奉常李好,郎中令郭志均被司馬越認為是苟曦一黨,汙衊他們叛亂,全部被司馬越枉殺!
同時,司馬越還認為洛陽距離匈奴太近,脅迫晉懷帝司馬熾遷都鄄juan四聲,音同卷)城,洛陽距離山東鄄城相隔五百里,遷都過去,勞師動眾,傷財害民,整整歷經了三十多天,才把都城遷到鄄城,皇帝和百官都對於司馬越的專政非常不滿,司馬越的威望江河日下!
時原鄄城太守田甄zhen一聲,音同真)不滿司馬越專政,派手下秘密收攏了山東兩萬流民組成乞活軍,密謀司馬越,不料事洩,田甄未能逃出鄄城,被司馬越擒殺,兩萬乞活軍盡歸了司馬越。
司馬越得到了兩萬乞活軍,更加肆無忌憚,田甄在鄄城經營多年,門黨遍佈,司馬越害怕餘黨為田甄尋仇,於是司馬越又逼迫晉懷帝司馬熾,把都城,遷到了鄄城以北,距離鄄城百里之外的濮陽。
但是濮陽也不是一個理想的都城,濮陽位於黃河北岸,沒有黃河天險可守,於是,司馬越又決定南下,遷都滎xing二聲音同行)陽。
時年是冬天,天寒地凍,黃河之水,冰冷刺骨,皇帝和百官方才才渡過黃河到達濮陽不足月餘,又被司馬越要求渡過黃河,遷都滎xing二聲,音同型)陽,百官一聽,頓時哭爹喊娘,哀鴻遍野,但是這還沒有結束,滎陽乃是一座小城,城防僻陋,遠不及十里之外的洛陽,司馬越最終決定,還是把都城遷回洛陽!
大晉王朝在歷經劉聰之亂之後,在短短不足三個月的時間裡,先後遷都了四次,奔五百里之外的鄄城,渡過黃河之後的濮陽,又渡過黃河之後的滎陽,最終又回到了洛陽,兜兜轉轉,百折千回,白白讓皇帝和百官跟著受苦不說,還勞民傷財,東海王司馬越的威望,已經降到了冰點。
更重要的是,連續的頻繁的遷都,讓一些年老的大臣吃不消,很多老臣就死在了路上,還有一些,留在鄄城,濮陽和滎陽,來不及隨軍,朝廷重回洛陽之時,能夠隨行而來的官員,不足原來的一半。
司馬越因為頻繁的奔勞,原本身體不好的他,顯得更加脆弱,咳血不止,朝中大臣蠢蠢欲動,意圖刺殺司馬越,此時的司馬越,已經喪心病狂,他原本就十分害怕苟曦勢力太過於強盛,所以把不服從自己的官員,都歸結於苟曦一黨,大肆殺伐,朝中大臣,歷經四次遷都之後,又被司馬越無故枉殺,這還沒有結束,司馬越對苟曦明升暗降,意圖剝奪苟曦兵權,但是洛陽中領軍王康卻為苟曦正名,司馬越原本就非常忌憚苟曦的勢力,秘密殺死了王康,而且喪心病狂地解散了洛陽禁軍,用兩萬乞活軍代替禁兵,駐守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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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活軍其實就是流民,雖然戰場上作戰十分勇猛,但是改不了流民的劣行,在洛陽城內明搶暗偷,打家劫舍,擄劫婦女,整個洛陽人人自危,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此時,一位小人物的出現,讓風雨飄搖的大晉王朝再次遭受重創。
朱誕,原洛陽西門左禁吏,逢此亂世,朱誕有了官職,還能夠討得一口食吃,一口酒喝,但是司馬越下令遣散全洛陽的禁兵,讓朱誕瞬間沒了生計,所以朱誕對於司馬越是恨之入骨,一氣之下,北上逃奔了劉淵。
此時劉淵已經病勢漸沉,不能下榻,朱誕跪在龍榻前,俱言東海王司馬越如何不得人心,洛陽如何空虛,劉淵聽聞朱誕此言,遂決定再次南征,公元三百零八年冬,漢朝皇帝劉淵單方面撕毀了與大晉的君子協定,命令劉聰為大將軍,點呼延顥,呼延翼,呼延朗,呼延攸為大將,領兵八萬,石勒為左軍將軍,領兵兩萬,王彌為右軍將軍,領兵兩萬,朱誕為前鋒將軍,領兵一萬,再度殺奔洛陽而來!
此時,距離劉淵上一次南征,不過過了不足三個月的時間。
東海王司馬越得知劉淵背信棄義,撕毀君子之盟,心中又怒,又怕,又急,淤血積胸,氣不上浮,猛地噴出一口黑血,眾人解救方免,司馬越休息兩日,決定親自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