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報兒口中應著,故意將馬鞭掉在桂圓身邊,磨磨蹭蹭,對桂圓低聲說道:“二老爺綁了香蘭姑娘在車上。…,”言罷拎著馬鞭去了。
桂圓大吃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將信將疑。卻見報兒看了他一眼,眼中不勝焦慮之色,不由信了幾分,焦急起來,剛欲發聲,看到興哥凶神惡煞,兼之旁邊站了三兩護衛、長隨等,又吞嚥下去,暗道:“倘若說的是實情可不妙了,這裡是二房通街的角門,周遭守著的都是二老爺的人,我呼救無用,只怕反要壞了事。”想到此處,先走回門內,隨後撒開腳丫子便跑,一溜煙兒跑到前頭,只見廳中正開宴,林錦樓卻不在。提溜個小么兒問,只說大爺在老爺書房裡。
桂圓忙到書房,順著門縫一瞧,果見林錦樓在屋中,另有一位大人坐在一旁,三人似在交談,桂圓再顧不得旁的,推門便進去,跪在地上道:“大爺不好,香蘭奶奶被人綁了,如今就在西邊角門的馬車裡。”
林錦樓聽了這話,臉色登時大變,失聲道:“什麼?”等不得回話,霍然而起,轉身便往外走。
林長政沉了臉道:“站住,你往哪裡去?”
林錦樓理都不理,林長政大怒,厲聲道:“孽畜,給我站住!”又高喊左右親隨護衛道:“來人,給我攔下他!”
門外果然湧出七八個護衛上前攔截,林錦樓伸手便打。只是這護衛也皆是好手,一時竟擺脫不開。林錦樓急紅了眼,直要往外衝,口中咬牙喝道:“兔崽子,統統給爺讓開了!”雙喜守在外頭見不好,暗說:“了不得嘍,竟動起手了!”急急忙忙覓人進去送信。
恰袁紹仁從前廳尋進來,不由大吃一驚,不知生出何事,只想到如今賓客在前。倘若鬧出麻煩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息事寧人要緊,趁林錦樓不備,上前偷襲,使一個擒拿手。林錦樓冷不防回手要擋。一旁另有護衛湧上扯住他四肢。用膝頂住他的腿,另一手扭住他胳膊,袁紹仁手按在他腰上。腳下一絆,便將林錦樓壓在地上,令他再也動彈不得,口中只管道:“鷹揚,有話好好說,這是做什麼?”
一旁在坐的正是韋大人,見這情形已呆了,只覺尷尬,站起身連連拱手道:“先告辭,先告辭。”忙不迭甩袖走了。
林長政已然氣得渾身篩糠,連“家門不幸”“仁兄見笑”之類的客套話都忘記同韋大人說,想著家醜不可外揚,沉著臉指著門對護衛道:“退下,關上!”
林錦樓倒在地上不斷掙扎,雙目將要瞪出血,直著脖子道:“放開!香蘭讓人給綁了!”
林長政暴怒道:“不錯!是我讓你二叔綁的!”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還敢質問我!還不是因為你這個沒出息的,數數在女人身上載了多少回跟頭,還不長記性!如今益發使性弄氣,我是你老子,養不教,父之過,決計不能縱著你幹出滑天下之大稽的蠢事!”
林錦樓咬牙切齒道:“到底要如何?你要把香蘭送到哪兒?”
“簡單,只要你將韋家這門親認下,待成了親,我自然送她回來,這段日子好吃好喝的供著她,自然委屈不了她,這番話放在這兒一言九鼎。”
“放屁!”
“你,你,你說什麼?!”“啪”一聲,一隻筆筒擲在林錦樓臉上,登時額角上鮮血直流。
袁紹仁大驚,連忙道:“岳丈大人息怒!”
林錦樓額上的青筋皆繃起來:“我說放屁!天塌下來都不可能!”
林長政暴跳如雷:“她一個下賤人,啊,她哪裡好,讓你五迷三道,家族事業前程臉面都棄之不顧,倘若不是念她對林家有恩,她都該死!”
林錦樓臉上帶血,怒目而視,幾乎咬牙切齒道:“爹,你可甭真把我逼急了。”側著脖子對袁紹仁道:“老袁,你但凡真把我當兄弟,你就放手。”
林長政將要氣炸,喝道:“不準放!”
袁紹仁不由遲疑。
林錦樓對袁紹仁恨恨道:“莫非你想讓香蘭成蓮娘那樣?”
袁紹仁登時便怔住了,手上一鬆,林錦樓一個鯉魚打挺便一躍而起,又要往門外去,正此時,秦氏扶著林老太太正急急忙忙推門進來,與林錦樓堵個正著,二人一見他血順著額角淌下來,登時大駭,心疼得臉上肉哆嗦,“肉一聲”“兒一聲”大呼小叫,繼而淚如雨下,雙雙抱住林錦樓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