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模樣,半真半假,淚雨漣漣,普通人見了也不免動得惻隱之心。
楚升便溫和笑著,在他面前蹲下,仔細道:“你所言屬實?”
“當真屬實啊!”劉餘蓬頭垢面,眼見有些許轉機,更是嚎哭的厲害,傾訴道:“若有半分假意,弟子便任由掌門處置...”
“可你現在還不是已然任由我處置,這誓言如何能做得數?”
“那...那便讓我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不錯,倒是夠厚顏無恥,我喜歡...”楚升眉目帶笑,用劍鞘拍了拍這人臉頰,站起身來道:“既是如此,且隨我來吧。”
“謝掌門大恩!”此人死裡逃生,立刻是歡喜極了,直屁顛顛的跟上,隨楚升一路來到那最末一人閔飛的居所。
這會兒邢之南已經提前到來,將閔飛制住,卻是當劉餘嚎啕大哭時,邢之南縝密的性子便猜到後者可能有所察覺,急急忙忙趕來,將此人攔下,劍鬥一番制住閔飛。
不多時,累的直喘氣的褚之鴻便也將趙友、倪嶽、胡文都提來,當下便好像是死豬一樣扶著邢之南才不倒。
眼下便是在閔飛的院落中,這五人再度齊聚,楚升又吩咐褚之鴻搬來太師椅,他自坐在上面,又讓其解開幾人身上繩索,而後自將褚之鴻、邢之南二人趕了出去。可憐褚之鴻趕來趕去,累的滿身大汗,喘氣都不均勻,但著實是什麼都沒撈著,這會兒還要被趕出去,心中當然不願,高聲叫道:“且給我將閔飛此人去勢!不然我不能忍這胸中一口氣!”
楚升看見他那模樣,便心中好笑,也就點頭,目光落在五人身上轉圜,忽然道:“你們五人間,只能活四個...”
五人當下俱是面面相覷,劉餘當下叫了起來,悽苦道:“弟子是被人所逼啊!”
沒有答話,楚升只是腳尖一挑,便有一柄長劍飛出,正落在五人面前。
這五人當下呼吸都滯了幾分,彼此左右視線打量之間,都隱隱帶著幾分戒備意思。
楚升權當未見,低頭端詳著自己指尖,依舊時時捻指不已,卻是還在習練著捻花功。
最先動手的卻還是劉餘,此人第一個搶上前去,口中一邊大聲叫道:“諸位兄弟,便是對不起了!我不可死在這番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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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動,剩餘幾人便不得不同時而動,趙友還破口大罵道:“你不可死,那我等四人便生該命賤,直要丟命不成!?”
胡文也是怒罵起來,“當日便是你鼓動我等四人做的這番事,而今又是你要我等四死其一,其心何毒!”
劉餘隻是充耳不聞,徑直去俯身拾劍,卻有那閔飛忽而飛身上前,整個人撲在前方,橫在劉餘面前,竟是一腳將長劍踢向一邊。
“你這廝該死!”劉餘面色狠厲,五人之中只有一人可取劍,而執劍在手,則必有活路,當下自己在最前方,大好局面卻被閔飛壞掉,如何讓他心中不是怒極,便是面色狠厲,運勁一腳朝著閔飛胯下那隻鳥兒踏了下去。
“啊...”
伴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閔飛臉色當真是如煮熟鴨子般,整個人蜷縮成蝦米狀,在原地痛苦嚎哭不已。
此廂楚升倒是微微抬了抬頭,見到眼前景象,只是搖頭苦笑。
三人此刻同仇敵愾,那劉餘自也是終究無法得劍,待到被胡文等人取得長劍在手,三人圍攻之下,劉餘亦是很快滿身是傷,他急忙朝著楚升求救道:“掌門...掌門你答應過我的!”
楚升淡淡的撇過一眼,搖頭道:“你說的岔了...”
“我不曾應許你什麼,便是真的應下不殺你...眼下我又哪裡動了手?”
目光戲謔的看著劉餘越發傷重,遍身血跡,尚在負隅頑抗,苟延殘喘之間,楚升更加輕巧,又是道:“再者,未曾讓你應誓而死,五雷轟頂已是大幸,你又還要要求什麼呢?”
“我...”劉餘一時語塞,忽而一指倪嶽,高聲叫道:“如何便必定要我身死,我等一同殺將此人不好?也免去了生死相搏之危。”
二人只是不言,一者揮拳以對,一者挑劍直取,那劉餘終究是擋下了拳頭,卻被長劍穿胸而過,他雙目睜得通圓,口中鮮血湧出,唇齒皆紅,卻猶自呼喊。
“我...不甘!”
這是個心機深沉,意志頑強的人物,這般人物或許終歸是會在江湖中展露頭角的。
但問題是,他遇到了楚升,這樣一個比他更有城府,領悟厚黑絕學箇中深意的傢伙。劉餘短暫的江湖生涯,便就此猝然而止,死在籍籍無名之時,死在龍首峰深深的夜色裡,一文不值。
楚升反倒是好奇的看向倪嶽,這人剛才也一直未曾動手,便坐在那裡無言無語。
“五人爭四命,為何你不去爭?”
倪嶽披頭散髮,有幾分失魂落魄的樣子,聞言苦笑道:“初始叛門而出,再是心懷歹意歸峰奪權...做得這番無顏無恥之事,我本就對不住老掌門悉心教導,若是身死那便身死罷了,便容我身赴黃泉萬望老掌門諒解也是好的。”
他聲音慨然,不似作偽,楚升反倒是略有驚異,但卻引而不發,只是輕描淡寫道:“既是如此,你倒是赴死去了,為何遲遲不曾動手?”
“心有牽掛,生則無顏以對老掌門之恩,死則深負家中老母苦苦相待...是故,生亦不是,死亦不是,便聽尊天命罷了。”
倪嶽只是苦笑,也不答話,閉目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