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曄見她毫無表情,臉上的笑意更加癲狂:“就在你身上啊!”
他的臉色笑著笑著竟沉了下去,風雪中雷光閃爍,鞭影一般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陰狠的光芒,“盈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連人都不算,你本身就是一個儲存它們的工具啊!”
大雪驟急,要將華盈的脊背折斷。
華盈面色平靜地回想起自己的一生,那些破碎的希望伴隨重啟的人生而一次次陪伴她走到下一個輪回。
的確如此。
她早就經歷過最深的絕望,迎接過無數次的死亡,在憤怒與執念中,鮮血淋漓地走到今天。
燁都費盡心機收集的幾道虛無之物,全都存在於她的經歷中。
江如曄沒聽到她疑惑的追問,沒看見她眼底從容驕傲的光亮熄滅,只見到華盈眼裡浮現出金色的靈絲。
而他在她的注視之下,體內骨骼被無形的絲線貫穿牽扯,像一隻準備上演牽絲戲的木傀被提起了雙手。
半步無上境的威壓沖破重重阻礙全然釋放,恐怖無邊,風雪盡碎。
死亡的恐懼驟然攀上江如曄心頭。
“控影?不可能!一個人的天賦術怎麼可能被外人學會?不可能……”江如曄驟然揚高的聲音尖利地變了調,“你搶走了本源髓?”
華盈笑意淺淡冰冷,似一抹出鞘的寒光。
她朝江如曄走過來,伸出手,滿意地看著他不受控制地拿出了家主令,解開了上面的心契。
華盈拿走了令牌,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心契,笑眼彎彎:“多謝父親,今後我會替你好好掌管北荒,你安心去吧。”
江如曄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唯有大腦與聲音還是自由的,他驚恐地大叫道:“華盈,你不能殺我,你就不怕無上者了嗎?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被一根線勒斷了。
華盈微微俯身,手掌貼在他的額頭,一寸寸下移,合上他的眼皮。
一隻用細繩系在她手指上的銅鈴化為粉末。
伴隨那些粉屑流瀉出來的力量讓江如曄臉部的肌肉止不住發顫,他對它很熟悉,突然變得昏昏沉沉的記憶告訴他,那是當年他替聖曜界裡的每一位孩子們親手挑選的一項能力……
等等……什麼能力來著?
江如曄驚恐地發現意識與五感都在遠離他,唯有恐懼被保留了下來,無限放大。
他看見了猩紅的地獄,扭曲的人影,悽厲的哭叫與詛咒。
失重感突如其來,他不斷地往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方墜下去,詭異的人影從四面八方的陰影中伸出手,撕碎他。
華盈的聲音像是從渺遠之地飄來,模糊不清。
“父親,我怎麼可能殺你,當然是要讓你在夢中死千次萬次。”
江如曄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黑夜裡的北荒精銳面朝華盈,忍住在恐懼的驅使下想要做出無用的逃跑之舉的沖動,將身子深深地躬了下去。
華盈淡漠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把人帶回浮雪之巔,封入弱水沼澤。”
弱水沼澤就像是封死的一具棺材,被封入其中的人哪怕死了化作一捧灰,一攤血,也絕對沒有穿透水或泥土的間隙離開弱水沼澤的可能。
華盈再看了一眼萬衍塔,輕聲自言自語:“該結束了。”
驟然間,青雲坪上降下了兩道無比恐怖的力量,注入此方天地間的沖擊力驚心動魄,所有為了求生而叛變的人因為無法承受而當場斃命。
一左一右兩道身影似從天地邊緣而來,快到看不清模樣,如同紊亂暴動的湍流般湧向華盈,眨眼已到她十步開外。
北荒兩名無上者,謝遇和江遙清。
身上殺意格外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