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邊俯瞰瓊英城的江如曄似乎微微側首。
江璧月一言不發,最終握刀出了千秋樓。
林深月皎,武家的霧氣隨著一陣腳步聲的傳來而紛紛避散。
羅瑛城的疫病已控制下來,武夢回了一趟武家,無視同族之人一路上的問好聲,面色冷凝,直奔自己的院子。
這副模樣與從前判若兩人的模樣,讓路人紛紛小聲議論起了她那日當著長老們的面指責華盈的那一幕。
武夢置若罔聞,回了院子後,脫了衣服沉入溫泉水池中。
這個帶著天然溫泉水池的院子是她在武家的大考中奪下榜首那日,長老們對她的獎勵,令同齡人們羨慕不已。
熱氣騰騰的水霧把她的身體浸得泛紅,胸口的面板像是蛇類蛻皮一樣,掉了下一塊,浮在水面。
武夢陰沉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恍惚,她盯著水面漂浮的東西看了好一會,猛然回過神,露出驚慌的目光。
她極快地伸手把它抓住了,被水打濕的紙傀變成了一張扁平的薄紙,在她手裡皺成一團。
“你怎麼還在我身上?趕緊離開!”武夢盯著紙傀從自己指縫間露出的一角,又怒又急,“你在羅瑛城裡利用了我,讓我做了對不起青要山的事情,還嫌不夠嗎?你到底要怎麼樣才放過我?”
紙傀並未在她手心裡掙紮,而是像無孔不入的水汽一樣滲進了她的面板,武夢驚恐地松開手,卻什麼也沒看見了,胸口的大片面板開始蠕動起伏,像是鑽進了什麼活物。
“滾開啊,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她試圖將那塊“面板”從自己身上撕扯下來,卻徒勞無功,它已經與自己融為了一體。
血珠順著被抓破的面板滴落進水中,武夢的表情突然又一次變得冷冰冰的,她開始自言自語。
“什麼叫我利用你?明明是你自己想那樣做的,因為我的存在,就可以把過錯與罪名都推給我,而你自己清清白白,是嗎?”
她的表情又是一番變化,無辜又氣惱地爭辯道:“你胡說!我才不會為了陷害別人而背叛青要山!”
“哦?那你為什麼無令自歸,從羅瑛城回來了。在人家大婚前氣沖沖地回來,你想做什麼呢?剛才回來的這一路上,我可什麼也沒做,你卻只是看著滿山的靈荷燈就氣得在心裡一遍遍地問,華盈為什麼沒有死在千歲古杏下。”
武夢的表情頓住。
她想起林之凇從千歲古杏下抱走華盈之後,整個青要山都傳遍了的感情甚篤幾個字,難堪而艱澀的聲音發出:“對,是我的錯,是我越來越嫉妒她,可我知道錯了,我去找少主認錯,少主對青要山的功臣一向寬容,念在我救人無數的份上,他會原諒我的。”
那冷冰冰的聲音道:“你怎會妄想自己還有回頭路,蒼家那個叛徒是什麼下場,你忘了?”
那一具屍體死狀極慘,被幾縷墨氣分屍斷骨。
武夢的心重重一跳,語無倫次:“我……我該怎麼辦?”
“一不做二不休,讓她死。”她表情變化一瞬,冷冷地自問自答,“只要她一死,我就從你身上徹底離開,再找個替死鬼幫你把之前那件事瞞過去,如何?她已經知道了我的存在,可她能找到的,只有你啊。”
武夢眼神閃爍:“不行……不行,少主對她無比重視,我若再對她下手,他不僅會殺了我,還會恨我一輩子。”
她隨即又冷淡道:“可你猶豫了,你不會還想著把我交出去贖罪吧?且不說你就算把自己一身血肉剖下來也無法讓我離開,根本無人信你,就算華盈相信了,你覺得她為你求情與處死你這樣一個對她包藏禍心之人的可能性,哪個更大?”
武夢抬手扶著額頭,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無助感。
一個遠在千裡之外的女子從一棵樹下敏捷地躍下,穩步走向群山之中。
她含諷帶笑的聲音透過紙傀傳出時,變成了一成不變的冷淡聲:“想不明白就別想了,你從小就整日與那些枯燥無趣的醫典草藥和半死不活的人打交道,論起算計籌謀,你還差得遠。”
武夢心想,若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可以隨時終止這個東西對她的操控。
她已經試過了,是可以中斷的,所以它始終沒辦法用她的身體在青要山做別的事。
半晌,武夢說:“最後一次。”
話音剛落,她的視線一陣扭曲,身體的操控者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