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中嘶嘯怒吼的長龍虛影俯沖而下,與蓄滿千鈞之勢的銀槍融為一體。
霎時間,江雪野手中之物變成了一條真實的遊龍,朝著華盈呼嘯而去,驚萬物,撼天地,激起尖利咆哮的長風。
圍觀的人連呼吸都不自覺凝滯。
江璧月眸光冰冷。
她當年還不是逍遙境時,就是被江雪野用這招重傷。
幾十年過去,她成了領軍之人,無論實力還是心性,都把江雪野遙遙拋在身後,卻至今無法與這一招和解。
華盈並不質疑江雪野的實力,她神色嚴肅,雙手結印,平地忽然起了一陣溫和柔軟的風。
灑落在戲臺上的無數杏花被風捲起,浮動在無處不在的殺意之中,瞬間凝聚成長鏈之形。
一條條粉白的長鏈從四面八方飛刺而出,將遊龍死死纏住。
江雪野連聲冷笑,抬手召喚銀槍:“那是我的本命武器,你以為憑這種平平無奇的術法,能纏住——”
粉白花鏈勢沉如山,遊龍在半空中不斷掙紮怒吼,卻根本無法擺脫束縛回到他手中,在遠超逍遙境力量的壓制之下,就連方才足以破城裂山的龍吟聲也被強勢掐斷。
“誤會了,我也沒說要纏住它。”
華盈神色漠然,閃身幾步來到面沉如水的江雪野面前,橘金色的衣袖如朝雲浮空,雙掌從袖下轟然而出,又快又狠,掌風厲厲,還未真實地碰到江雪野身上,就讓他暴露在外的面板裂開了口子。
江雪野嗅到一股血腥氣粘在臉上。
他唇角抽搐了一下,赤手接招時也沒放過本命槍的動靜,只見花鏈與遊龍之間有銀白的液體在流動,滴落,長龍痛苦地扭曲著,卻無法發出慘叫聲,奄奄一息地暴露出森白骨架。
她竟然想化了他的本命銀槍!
江雪野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一分神,華盈當胸一腳踹在他身上,將他踢得倒飛出去,一絲喘息之機也不留,瞬行追上剛剛站穩身形的江雪野,單腿把人橫掃在地。
江雪野一拳砸在華盈小腹,當即又捱了她回敬的一掌,被撞在地上,脊骨傳來粉碎聲。
華盈擦了擦唇角的血:“還以為你也是能讓人開開眼的逍遙境巔峰實力,結果就這點本事,這些年到底在故弄玄虛藏什麼藏啊?”
她抬腳踩在江雪野胸口,漫不經心碾了碾,俯身去聽他胸骨斷裂的聲音,滿眼好奇,“你跟江璧月一直過家家玩呢?”
江雪野雙手攥緊,青筋畢現。
他從不承認自己的實力與江璧月之間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他同樣在追著她的腳步變強,只不過差一個名正言順與之交手的機會,證明自己只差了一點,在她之下,唯他鋒芒無匹。
更沒打算正眼看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二小姐。
她在滄州贏了陸逸君沒錯,但陸逸君當時輕敵自大,連成名技都沒用,根本沒盡全力。
算下來,她的實力對他不構成威脅。
江雪野被華盈隨手砸裂的眼眶裡淌出兩道血痕,浮動在眼瞳中的猩紅光芒無法被辨認清晰。
一隻血蠍的虛影出現在華盈身後,驟然睜開的一雙紅眼睛如含煞的鬼火,無聲無息,尾部下垂,向華盈的後頸探下尖刺。
戲臺離賓客們的位置有些遠,又被一層結界罩著,裡面的說話聲幾乎聽不清。
蒼雲息支著耳朵聽得專注,沒意思道:“這二小姐跟你和陸逸君打,三下五除二就結束了,跟自家人就心軟磨唧,瞻前顧後,看來十日夠不了。”
林之凇漠然掃了眼華盈身後的血蠍:“她在等銀槍全部化完。”
長龍連骨頭都已經化得不成樣子了,江雪野眼看它根本無法被挽救回來,被反噬逼得吐出了一口血,反複告訴自己沉住氣,只需再等一刻。
他還有底牌。
當年把生滅令烙入本命武器之中,身心承受的巨大痛苦非外人能想象,卻也讓生滅令因此獲得了更為不同的力量。
即便華盈也有生滅令,也必定會輸給他一息一勢。
強者對決,電光火石間慢上一息,弱了一勢,生死既定。
然而華盈不給他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