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在林之凇面前的那些荒唐的舉動,以及他當時不為所動的冷淡,華盈露出痛苦的神色,往上拉了拉薄毯,把自己兜頭蓋住。
“醒了?”
木門嘎吱一聲被推開,林之凇走到屏風外,隔著屏風看了眼把自己包裹成繭的人影。
華盈很快調整好情緒,摘下香囊塞進懷裡,起身往外走,默契地對之前的事情避而不談:“我沒事了,這是什麼地方?”
“夢市的一家醫館。”林之凇說,“你知道蜃樓遺址的位置了?”
華盈點點頭:“就在夢市的最深處,真妄海,走吧。”
林之凇思索了一下,大步跟上她,與她一起出了醫館,邊走邊說:“真妄海廣袤無邊,海面空無一物,方圓十裡之內沒有任何屋舍樓宇,據說任何房屋建立在那裡,都會被海面飄來的水霧腐蝕得一幹二淨。”
聞言,華盈腳步放緩下來,扭頭露出詫異的目光,快速思索了一番。
她在螢雪給的卷軸裡見過真妄海的資訊,沒有林之凇瞭解的這麼詳細,卷軸只提到真妄海一帶沒有綺香閣的靡靡聲色,也不似街巷裡的熱鬧喧嘩,只有日夜被白茫茫的海霧籠罩的沙灘與荒野。
她比劃了一下:“可我沒有看錯位置,就是在夢市最深處的一片被霧氣籠罩的海面上,有一座灰黑色的高樓,大門上的匾額都腐爛掉了大半截,只剩下半個蜃字。”
林之凇不懷疑她親自動手查到的線索有假,只是暫時無法對此給出一個解釋。
“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說,“不止是房屋高樓,真妄海周圍的任何死物都會被海霧腐蝕,所以沒有人把夢市的交易範圍擴充套件到那個區域。”
他突然想到什麼,話音一頓。
華盈腦海裡同時生出一個詭異的猜測。
她看向林之凇,因為自己也覺得不太可信,語速很慢:“蜃樓......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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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濕的水汽籠罩在真妄海一帶的上空,遮罩了視線,讓這片區域成為了整個夢市中唯一一個看不清前程與去路的地方。
海霧茫茫,千變萬化,如迷障一般讓人極易失去方向,好在它無毒,水霧中蘊含的消融之力也不對這裡的生靈植物起作用。
華盈沒在這附近捕捉到任何危險的氣息,視野開闊,她的目光能無遮無礙地望向四周任何一個方位。
陸地與不遠處的海面上都沒有那座高樓。
“奇怪,林之凇,你說有沒有可能蜃樓真的是活的,我用知微術看見它時,它恰好移動到了這裡,現在又去了別處?”華盈站在霧中,在原地緩緩轉了一圈,徐徐說著猜測,背後突然掠過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什麼東西飛速穿行在土層之下。
華盈面色一沉,飛快地拔出匕首,彎腰將其狠插入地中,纏繞在林之凇手臂上的一道雷光同時轟然砸落在同一個位置。
濃鬱的海霧如裂帛,視線暫得一瞬清明,然而腳下同時被刀氣與雷霆之力擊中的地方除了泥土,什麼也沒有。
華盈與他對視一眼。
他們兩個同時聽錯動靜機率,為零。
林之凇低頭盯著腳下,影子裡突然流動出一股股泥漿,它們在腳下一晃而過,紮入地下消失不見,強勢兇狠的靈力在土層之下橫沖直撞,漫天飛沙走石之中,一股湧動的泥漿將一條烏黑的東西帶回了林之凇腳下。
是一截腕足,凹凸不平的紋路上附著了灰白的光輝,擁有一種詭異的精緻感。
它被泥漿生生扯斷了,還滴著鮮紅的血液。
這片大陸上存在著許多外形奇怪的異獸,大多心智未開,純善如稚子,也有少部分機靈狡猾,擅模仿人類習性,但從沒聽說過它們主動攻擊人的傳說。
因此大陸上的人對這些極其罕見的異獸們保持著友好又好奇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