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若是當真按照承諾來辦,把這麼多孩子直接安排在陸家,並不妥當,多少天賦異稟的年輕人擠破腦袋想進陸家,都得讓陸家挑上一挑,陸家哪有什麼人都收攬進去的道理。
路逸君手中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在另一隻手的掌心,雙眼微眯,露出深思熟慮的表情,久未開口。
旁邊的三長老小心揣摩著他的心思,想了想,提議道:“公子,二十二州中倒是有幾個門派快到招攬弟子的日子了,不如先讓這些孩子測測資質,若是有還不錯的,就送進那幾家門派裡修行去,燁都這些年本就沒浪費過好苗子。至於其他根骨雜劣的,隨便送哪個門派任他們處理就好。”
陸逸君卻不滿意,手指搭在杯盞花紋上輕輕摩挲,決定道:“把人都送給塗璘。”
幾位長老微微張了張口,互相對視了一眼。
外人沒聽過塗璘的名字,那是斷崖的領袖。
燁都這次要入魔者來清流城鬧事,說是和塗璘談的合作,實際上就是單方面的告知,甚至說是命令也不為過。
入魔者與外界隔絕,受制於燁都,生死都是陸家的一句話,塗璘如果不答應,熔淵裡痛不欲生的折磨會隨機出現在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身上。
但答應了,必定憋了一肚子氣。
送一群孩子進斷崖,就像是給塗璘送去了只有在夢裡才能嘗到的鮮美可口的食物,他那股氣也就下去了。
陸逸君眼皮上撩,好笑地問面前的長老們:“有異議?”
那群小崽子的父母可都是死在他們的計劃中的,血海深仇,無法磨滅。
哪怕燁都這幾百年間對天資卓絕的孩子再怎麼珍視,也不會養虎為患。
四長老垂首道:“我這就去安排。”
陸逸君一揮手,屏退了幾個長老:“都下去。”
他突然有功夫想起什麼,將門外的心腹叫了進來,剛要問對面怎麼還沒把那把傘上的夜櫻圖案拓下來,突然捕捉到了一陣微弱而奇異的動靜。一隻灰塵般渺小的飛蟲。
因為主人在遙遠之地的情緒波動,而使得它原本悄無聲息的存在驟然暴露。
陸逸君當即揮扇,窗臺上的花盆摔得四分五裂,他面含怒氣,執扇的手上青筋如虯龍般浮現,腦海裡浮現出那個被狠狠拋在他腳下的入魔者。
他壓抑著驚慌不已的心跳,渾身都繃緊,快速把他在這間屋子裡與長老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漏的回想了一遍。
確定沒有什麼關鍵而清晰的資訊被說了出來,陸逸君閉了閉眼,猛然端起一杯茶仰頭灌下,火氣卻根本平息不了,他把杯子重重地摁在桌上,陰沉沉地擠出兩個字。
“華,盈。”
他要她死在秘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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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子上的青瑞力量失效了。
華盈知道這代表那隻蟲子死了。
她的情緒立刻平穩了下來,理了理思緒,目光不經意晃在自己下意識抓住林之凇的那隻手上,面不改色收回了手。
林之凇投來一道疑問的目光。
華盈解釋道:“入魔者在城裡製造死亡,讓活下來的人深陷絕望之中,而燁都卻當好人,闊手出大價錢補償,把最重要的孩子們接回去治病,還讓他們去修行。林之凇,如果是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林之凇立刻明瞭,目光沉沉。
他冷靜地說道:“但沒有證據證明入魔者的出逃與屠殺,就是燁都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