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凇就在旁邊。
奇怪,雖然明知她與林之凇會在危難關頭只保自己,但有他同墜黑暗,卻能夠給她一絲縹緲的安全感。
極速的下墜彷彿根本沒有盡頭,華盈扭頭往下看,深不見底,無法預知最底下還有什麼危險。
得有人開路才行。
林之凇也沒打算坐以待斃,未知之境,若是通往地獄,要有人墊背。
哪知這個念頭剛動,身邊的人已經搶先一步動手,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借力瞬間拉進與他的距離,整個身子壓在了他身上。
長發垂落,呼吸交纏,枝上新雪的純淨氣息與一朵霧月曇的香氣彼此交融,華盈要微微仰首才不會碰到他的唇瓣,依稀能看清與她對視的那雙眼,幽黑深眸裡已經積蓄起了無盡陰雲。
“找死。”
林之凇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從身上扯了下來,電光火石間已經和她對換了位置,把人按在身下。
被他手掌緊緊攥住的那隻手腕細潤如脂,冰肌瑩徹,林之凇用出五分力,就聽見了骨骼擠壓破裂的聲音。
摒棄了靈力的加持與武器的輔助,他發現了一個有違邏輯的秘密。
她的體術力量竟然不如自己。
華盈抽出了藏在腰間的匕首。
“林之凇,我真的不想受傷,所以對不住了。”
林之凇手背一痛,溫熱的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
匕首上塗抹的毒藥讓他整隻手臂都在發麻,失去知覺的危機轉瞬蔓延至半邊身子,以內力阻斷毒素擴散時,華盈極快地抽出了紮穿他手背的匕首,反手就抵上了他的咽喉,被他捏斷的這隻手其實也疼得不停地發顫。
她蠻橫地拽著他的另一隻手,防止他搶奪匕首,再度回到他的身上。
林之凇胸膛結實溫暖,因為貼得太近,華盈能清晰感受到他肌肉線條的走勢。
想起林之凇父親妻妾成群,以及諸如“有其父必有其子”之類的常識,華盈耳尖的溫度似乎被一陣風吹涼。
“這裡太黑了,我看不太清楚這把匕首會割傷你哪個地方,你別亂動。”
她的語氣裡帶著點誠懇又柔軟的歉意,近在咫尺的一雙眼睛卻明明散發著清冽的光,足夠冷靜無情。
林之凇與她對視的一雙眼裡滿是慍色,心想,他這輩子都和華盈勢不兩立。
他的後背重重地磕到地上,滿地尖銳的硬物紮進面板,背部霎時間被鮮血浸濕。
這點痛倒是能忍,但濕軟黏膩的土壤裡滲出的液體順著傷口融入了他的面板。
華盈立刻從他身上下來,她右手的骨頭被林之凇捏斷了,索性就用左手掐訣,焰湧術生出幾朵火焰燃燒在半空之中,照亮他們身處的環境。
猩紅發黑的潮濕土壤,滿地堆著斷裂的人骨與尚未腐爛的血肉,一股又一股腐臭的氣息沖撞著華盈的神經,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陰影深處,似乎蟄伏著什麼密密麻麻的危險。
林之凇右半邊身子還是麻木的,他左手撐著地面起身,華盈卻遞來了一枚解藥。
又來了,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當他是什麼了?林之凇的目光順著那隻捏著藥丸的手看向她坦蕩蕩的眼睛,臉色難看得要殺人。
華盈見他跟自己僵持著沒個動靜,索性捏著他的臉頰,把解藥塞進了他嘴裡,眨了下眼,似乎在說:請林少主給個面子咽一下總可以吧?
林之凇依舊微仰著臉,一副睥睨的模樣,喉嚨卻動了動,感受到麻木的半邊身子快速恢複了過來。
他不悅地別開臉的那一瞬,覺得自己此刻沒以牙還牙的樣子簡直反常。
華盈等他吃下,又轉到他身後瞧了瞧被碎骨紮傷的幾個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