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剛要說有勞,敏銳捕捉到對方一閃而過的表情變化:“你認識她?”
村子擺擺手,語氣中已經沒了異常:“不認識,但這姑娘一身的傷太駭人了,要麼是出手之人惹不起,要麼是她救不得。”
“但人已經被我背過來了,再把她扔回路邊上也不妥,村長放心,人是我救的,一切後果我擔著,誰也不會連累。”華盈沒再多問,說,“還請帶個路。”
村長心有餘悸地應了一聲,右腳剛剛踏出了一步,就被林之凇的聲音叫停。
“把人交給崇阿軍,你跟我住這一間。”他對華盈說完,迎著村長掃蕩在他與華盈之間猶豫又疑惑的目光,微微含笑解釋,“她是我的未婚妻。”
蒼雲息驚得手裡的花生啪嗒一聲掉了。
華盈承認自己也有看不懂林之凇的時候,腦袋反應了好半晌才大概猜到他的意思。
多疑,敏感又強勢,還會演戲。
“好啊。”華盈笑了笑,目送一位崇阿軍戰士把那姑娘送去英嬸家之後,回來左右轉轉,見角落裡的一張桌上供著一座巴掌大小的白瓷神女像。
神女華裳飄然,烏發如綢垂至腰間,渾身散發著高雅柔和的氣質,神韻脫俗。
但沒有五官。
華盈自從離開蛇窟之後,幾乎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耗在浮雪之巔的藏書閣裡了,除了關心奪心蠱一事,也看了一些記載大陸奇聞異志的書。
其中一卷六十六神名錄上彙總了流傳於大陸各地、與上古諸神有關的資訊,但沒有哪位與面前這尊白瓷像匹配。
她好奇道:“村長,剛才我在英嬸家裡也見到一座一樣的白瓷像,不知這是你們村子供奉的哪位神女?”
村長看向那座白瓷像,目光變得很奇怪,布滿遙遠的回憶:“這位是我們村守護神,不知道來歷,也沒有名字,我從小就聽長輩們說只要供奉著她,村子裡年年都能五穀豐登,村裡的人也無災無難,長命百歲。”
蒼雲息的注意力也被華盈引了過去,一眼瞧見神女像上平坦的臉龐,痛苦地捂了捂眼,在村外被蜃影術嚇得摔地的回憶太過慘烈,他現在見不得沒有五官的臉。
“原來如此。”華盈點點頭,見廚房裡的飯菜還沒起鍋,繞著飯桌轉了一圈,從竹籃子裡拿了幾個果子,又找了木盆和棉帕去接水洗漱,“我太累了,就先休息了。”
收拾好的這間屋子雖小,卻幹淨整潔,一盞燭燈暖意融融,華盈鋪開被子剛剛鑽進被窩,林之凇就進來了。
他身量高,進屋時擋去了半壁燭光,顯得氣勢逼人,這時才把披在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順手搭在椅背上。
“我睡哪裡?”語氣冷冰冰的,對她率先把唯一的床給佔領了的舉動意見很大。
華盈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指了指那張木椅。
“是你非要和我住一間屋子的呀。”她笑吟吟的,點漆黑眸裡盛滿水潤的月光,顯得有幾分無辜,“你總不能現在把給我拽下來,林少主,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這床我睡都睡了,你不是有潔癖麼,應該也不會再睡這床了吧。”
林之凇冷眼盯著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華盈,她的臉小,眼睛又藏著生動狡黠的靈氣,捂在被子裡時,像是一隻兔子。
“我可以把床毀了,今晚誰也別睡。”林之凇沒跟她開玩笑,靈力從腳下一圈圈擴散而出,若非有意控制力道,已將整座屋子掀翻。
然而這股力量卻撞上了一層早就包圍在床榻周圍的屏障,相互抵消得幹幹淨淨。
華盈慢條斯理的,挖苦他自討苦吃:“我從來沒有見過誰為了提防一個人,居然想出要與對方朝夕相處、同居一室的法子,白天黑夜都要把人看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覺都睡不好了,多累啊。”
她話音一轉,氣勢攀升:“還是說,林之凇,你好像把我當囚犯了。”
林之凇也不客氣:“你我雖然達成了合作,但有沒有真心,你自己清楚,我如果不盯著你,誰知一路上是你向江家彙報我的行蹤,還是你父親向你交代如何在我的隊伍裡搗亂,阻止我得到靈蘊。又或者,你想殺我的心思,到現在已經徹底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