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竟然聽見他冷嘶了一口氣。
怕疼,那便是認輸。
現在?
怎會。
華盈心中橫沖直撞的一股怨氣像是突然失去了攻擊的目標。
不知怎麼的,林之凇凜厲的氣息變得有些紊亂,過了許久才從某種情緒中抽離出來。
在華盈看來,這是要握手言和的暗示。
華盈緩緩放下要砸在他臉上的拳頭,氣息漸勻,後退了幾步,轉身倚在牆角,手掌貼著冰冷的牆壁,靜了靜。
屋子裡一片沉默,蠟燭也全都慘烈犧牲在剛才的氣勁之中,月色淌在雨水中,勉強帶進了幾縷光。
繫著玉佩的五色絲線倒是還掛在她手腕上,華盈垂眸撥弄了一下玉佩,有些不自在。
她緩緩開口,氣息軟和下來:“我從那兩個人手裡得到了陳鏡竹的玉佩,或許可以用來找人,人找到了,星羅宮有沒有六名具意境以上的長老,那些人是不是被用來起陣了,興許就有結果了。”
林之凇後背也還貼著書架沒動,就在她旁邊不遠。
他看了看滾到對面牆角的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仍然十分在意汙了自己屋子的血跡,冷著臉。
“那兩人是誰?你出門一趟,怎麼就見到了他們?”
華盈取下玉佩拋到他的手掌中,她的情緒調整得快,又是一副溫和自然好說話的模樣:“不認識,聽著他們鬼鬼祟祟說什麼星羅宮,就先揍了一頓,可惜嘴硬,別的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林之凇一聽就知道她沒說實話,低頭看了看玉佩,丟擲一句話:“崇阿軍那邊去查了陳胥的屍體,那屍體被毀得不像話了,基本查不出什麼,但有一塊面板被縫術複原了,上面的一道傷痕上有一兩分赤炎掌的影子。”
赤炎掌是燁都三長老的成名技。
“真是燁都……”華盈看向他,目光滑落在他寬松衣襟下的幾道雷擊傷痕上,又自覺挪開,“現在就差找到他們人在哪了,若是被關押在長青城倒還好,麻煩是麻煩些,至少能救,可若是在其他地方,脫離了管轄範圍,限制與阻礙重重。”
林之凇沒應這句話。
“你不會救陳鏡竹他們?”華盈剛剛問出口,就自知這是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林之凇如果去把陳鏡竹救了出來,就算是多管閑事,代表青要山與燁都為敵。
他只是想驗證邪陣是否存在,找到邪陣與燁都有瓜葛的證據,作為將來一切準備妥當,與燁都宣戰時,重創他們的罪名之一。
四大世家也好,那些龐大鼎盛的千家百門也罷,能在大陸屹立成百上千年,都擁有殺不死的根基,要被徹底擊垮,談何容易。
當年那場內亂和荒墟都沒能讓燁都覆沒。
在林之凇的計劃中,燁都的把柄要抓,邪陣要毀,但沒打算救人。
他正是要趁此機會接管滄州的人,怎麼可能盼星羅宮好,沒趕過去把星羅宮吞了,把陳鏡竹和那一眾長老殺了,都算他良心沒被狗吃完。
果不其然,林之凇只是沒什麼情緒地應了她一句:“我不做有害無利之事。”
他頓了頓。
“但。”
華盈挑挑眉,扭頭看他要把話轉個什麼彎。
“至於你敢想什麼,做什麼,與我無關。”
華盈愣了下,彎了彎眼,領情了,暫時原諒了他今晚給自己帶來的憤怒。
門外的木梯上突然傳來腳步聲。
蒼雲息帶著剛接到的最新訊息,火急火燎來了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