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的溫病來勢洶洶,幸虧退得也快。
喝過兩頓藥之後,白天便開始退燒,蓋著冬被悶出一身熱汗,臨近子時,體溫已恢複正常。
裴玉稍微精神了一些,感覺渾身粘黏得難受,但段昀不讓他深夜沐浴,唯恐再把人凍著。
暖爐放在榻邊,段昀用浸透熱水的帕子給裴玉擦身。他自知體寒,熱巾帕層層疊疊裹住手,避免冰涼的肌膚直接碰觸裴玉。
裝著佛骨的小錦囊掛在裴玉胸前,佛光照著段昀焦痕蔓延的臉龐,他擦過裴玉汗津津的脖頸,正欲拈起錦囊往下擦,卻被裴玉抓住了手。
裴玉倚在床頭,想從段昀手中拿走巾帕:“我自己來。”
“怎麼,害臊了?”
裴玉低聲道:“我有手有腳,用不著你如此服侍。”
段昀笑起來,在熱水盆裡洗了洗帕子,然後指尖輕巧一挑,讓錦囊落在裴玉肩上,接著給他擦洗胸膛。
“我就喜歡這麼伺候你,乖乖待著,別亂動。”
裴玉攥住錦囊,用手掌遮擋佛光,盡量讓段昀少受灼燒,認真道:“其實我已經好多了,依我看,這佛寶沒必要時刻隨身攜帶,不如先收起來。日後我若感到不適,再取出來也不遲。”
此話剛落,段昀果斷否決:“想都別想!”
“……”
“裴玉,你以為我不瞭解你的性子嗎?真按你說的那樣,恐怕你能強忍到生魂離體。”
段昀說著話,手上動作沒停,握著裴玉側腰將人轉過去,脫掉內衫,露出吻痕斑駁的後背。
裴玉淡淡道:“生魂離體不是正好?與你做一對鬼鴛鴦,省得體弱多病的肉身累贅。”
段昀氣得牙癢癢,忽然低頭咬住裴玉後頸,齒尖重重一碾,聽到裴玉的悶哼聲,才松開牙。
裴玉偏頭瞪了他一眼。
段昀扯過絨毯捲住裴玉半裸的身子,陰沉沉地說:“你想都別想,還沒到陽壽該盡的時候,就給我好好活著。”
裴玉並非真想找死,只是看不得段昀反複受灼燒之苦,他捂著錦囊,用腳踢了段昀一下:“離我遠點。”
段昀紋絲不動,眼神晦暗至極。
裴玉道:“我可以乖乖帶著它,但你也必須聽我的話。我何時取下它,你何時再碰我。”
氣氛僵持了數息,段昀最終萬般不情願地退出床幔,站在榻邊活像一隻被鎖住的烈犬。
繼而又聽裴玉無情地說:“後退,至少離我六尺遠。”
段昀咬牙切齒:“差不多得了,你能不能別這麼心疼我?”
裴玉:“後、退。”
段昀還想爭辯一下,但隔著簾幕窺見裴玉冷肅的表情,只得嚥下話,忍氣吞聲地挪了半步。
不僅如此,裴玉還將他的後路堵死,躺下睡覺前警告道:“不許趁我入睡時偷偷靠近,但凡被我發現一次,我以後都不會相信你了。”
段昀素來愛對裴玉親親摸摸、摟摟抱抱,這禁令簡直是殘忍。
他抓心撓肝地守在床榻邊,盯著裴玉看了一整夜,無數次想過去。
裴玉鬢發亂了,垂在鼻端會遮擋呼吸;裴玉臉頰有點紅,是不是又發熱了;絨毯被裴玉掀出了縫隙,得掖好才行……
然而段昀都硬生生忍住了。
待到日上三竿,裴玉悠悠轉醒,撩開床幔,只見他眼珠猩紅幾欲滴血,扯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