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畫畫帶給她很多痛苦,可她不畫好像會更痛苦。
就像是鴉片。
桑兮渺一度迷失在畫中。
現實的種種,人類,世界,皆令她感到虛無。
人很喜歡為事情賦予意義、價值,但如果落入虛無主義,一切就會失衡、崩塌,包括生的意願。所以她想到學哲學。
雨如亂珠,在窗戶上拍打著,桑兮渺的聲音輕悄,像隨時會被風吹散。
這也是一直以來,她給盛時的感覺。
盛時的淡,是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他的快樂閾值在金錢的浸淫下漲得很高;
而她的淡,則像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事能讓她駐足,無論幸福與痛苦。
以前他以為給她足夠,足夠多的愛,她那麼一個不願意虧欠的人,即使是為了回報,也會留在他身邊。
可他錯了。
盛時不由得摟緊了胳膊,彷彿這樣,她就能融入他的骨血,永遠無法剝離。
桑兮渺被勒得呼吸都不順暢了,拍了拍他,示意他放鬆。
盛時搖頭,“不要。”
像個撒嬌的孩子。
她懂得他的不安,因為她也一樣。
破鏡重圓哪有那麼美好。
感情仍在不假,可拆開浪漫主義的外殼,當初導致分手的本質問題並沒有消失。它們像根細魚刺,橫在彼此的喉嚨裡,不致命,可動一動就疼。
複和後,他們不約而同地避開舊事重提,是怕再度失去。
盛時大概猜到,她和他分手,是對自己的失望,也是對救贖的放棄。
愛未必能拯救所有。
她是靠自己的意志力走出來的。
他不清楚她的心理遭受了多深的折磨,但他知道,她費了很大很大的力氣。
“渺渺,你很了不起。”
“沒有系統學習,還畫得這麼好,很了不起。”
“年紀輕輕,靠自己賺下這麼多,很了不起。”
“生病了,依然沒有投降認輸,很了不起。”
桑兮渺心跳停了兩拍。
盛時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至死這樣冥頑不靈,忠於理想。”
他的聲音,他的氣息,經久不息地縈繞著她。
她闔眼,斂去眼底的濕意。
好好地愛他吧,她想,這一次,她不要再做一個逃兵了。
桑兮渺每週末晚上都會去看他們演出。
但落到羅浩東他們口中,她的行為就成了“守崗”——免得盛時招惹桃花。
那次盛時的朋友過生日,來“inutes”聚會,順便見一見他的女朋友。
從他大四被甩後,他就一直沒談戀愛,甚至連個曖昧物件都沒有,他們沒少替他操心。
盛時是那種易結交,卻難深交的朋友,他也不愛和人傾訴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