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星訣忽然反應過來,剛才被池列嶼蓋帽的那個人好像是時越。
他若有所思地瞅著許朝露,這時中場哨響,兩隊球員慢下腳步,喘著氣往各自休息區走。
許朝露一眼望去,少說有十幾個女生圍上去給池列嶼送水。
她書包反背到前面,從裡頭掏出一瓶運動飲料,交給賀星訣:“你去把這個給吃草,我今天不方便給他送。”
“行。”
賀星訣剛抬腳,又被許朝露叫住。
球場火熱如盛夏,少女臉頰緋紅,飛快囑咐道:“你記得跟他說是我送的,這一瓶二十塊呢,比別人喝的礦泉水貴十倍。”
“知道啦,不搶你的功。”
賀星訣小跑到對面,大喇喇擠進人堆裡把飲料交給池列嶼,閑聊兩句,他很快跑回來:“搞定。”
許朝露站在原地,隔著幢幢人影,望見池列嶼又接過他們球隊經理遞來的礦泉水,仰頭散漫地灌。
賀星訣也看到這一幕,啞然:“這……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你那瓶水太貴,他捨不得喝,準備收藏起來。”
“是嗎?”許朝露低落下去的心情立刻複原,“我也這麼覺得。”
球賽重啟,計科系的勢頭完全沒被打斷,比分越拉越開,最後一小節剛開始,分差來到驚人的23分。
更驚人的是,全場砍分最多的少年,忽然向裁判示意換人。
唏噓聲中,他頭也不回走向休息區,背影落拓,換替補上場。
說好聽點是讓替補球員感受比賽氛圍,說難聽點就是分差足夠大,即使得分王提前下場,對面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賀星訣撿好話說:“這下你們系應該能追回幾分……誒,人呢?”
許朝露悄無聲息溜走,繞過半場,來到計科系休息區後邊,拍了下池列嶼左肩,又從他右邊冒出來:“你怎麼提前下場了?”
池列嶼八風不動,看都沒看她,毛巾擦兩下臉,丟進包裡,淡聲說:“累了。”
許朝露:“哦,誰讓你打我們打那麼兇……你要走了嗎?”
“回去洗澡。”
“洗完澡幹嘛呢?”許朝露問,“吃飯嗎?我請你。”
“不用。”池列嶼拎起書包,散漫地甩上肩,“沒胃口。”
“好吧。”
目送他離開,陰天沒有夕陽,天光像被一隻灰敗的手矇住,隱隱有悶雷聲在雲層裡翻滾。少年背影冷淡孤絕,越走越遠,許朝露希望這疏離感是錯覺。
她沒回去找賀星訣,徑直轉進金融系休息區。
最後一小節結束,金融系難挽狂瀾,比分定格在70:52。
他們早知道今天難打,但沒想到這麼難打,士氣有些低迷。
磨磨蹭蹭收拾好東西,觀眾散了大半,時越揹著包走到許朝露身邊,問她要不要和球隊一起去聚餐。
許朝露呆呆望著某處,失魂落魄樣子,搖頭:“我就不去了。”
時越沒強求,今天打得不好他心情也差,聚餐估計很沒勁,她不來也好。
不多時,球場上再無嘈雜聲音,空空蕩蕩,人去樓空的荒涼,唯有濃雲中的滾雷聲,愈漸喧囂。
許朝露咬緊下唇,緩緩走到前方一棵楊樹下。
黃綠相交的雜草地上,孤零零躺著一瓶眼熟的運動飲料,被人無情丟下。
封口完整,沒被開啟過。
原來今天的疏遠冷淡,不是錯覺。
生日願望……真的一點用也沒有啊。
許朝露慢慢蹲下,抱膝,蜷縮。
眼睛盯著那瓶飲料,良久,挪開視線數雜草,一根兩根三根……數到視線都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