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控屏上,導航顯示路程足有四十五分鐘。
開到都淩晨一點多了。
車子駛出莊園大門,一路提速,飛馳在淩晨空曠的道路上。
“連藍芽。”池列嶼對許朝露說,“放點歌聽。”
許朝露照辦,選了些絕不會出錯的經典外文歌播放。
車程漫長,她的心跳卻沒有一刻平緩。
池列嶼話很少,始終專注地目視前方,情緒看起來平淡從容,好像真的只是臨時起意找她看流星。
許朝露總忍不住打量他,要不就低頭刷短影片,莫名其妙點進某個拿“母胎soo”當頭像的混球的主頁。
這混球還是太冷淡,情緒不外露,即使經過了今晚,她也不太清楚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車窗外,漆黑的郊區景色急速後撤,山影在遠處起伏,宛若連綿不絕的海潮。
池列嶼開得很快,一路踩著最高限速,比預計提前十分鐘到達目的地。
最後一段已經不是路,直接開上了一片平緩山坡。
許朝露下車,仰頭望見晴朗天空:“天琴座在那邊吧?真的能看見!”
天文預測的流星雨最佳觀測時段,還剩一小時左右。
兩人徒步爬到坡頂上,山坡後面是密林,再後面似乎有農田,深淺交錯的線條在田壟間舒展,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
夜深人靜,荒郊野嶺,有身旁這個人在,許朝露倒是一點不怕。
比起幽暗陌生的環境,這個人本身更讓她心悸。
來到一處平坦開闊的地方,許朝露正欲席地而坐,突然被身旁少年制止。
池列嶼一臉你能不能別那麼不修邊幅的嫌棄樣,面無表情脫下沖鋒衣外套,墊在草地上,再讓她坐。
許朝露才想起自己洗過澡後換了件淺色針織長褲,很容易弄髒。
“謝謝。”她受寵若驚地坐下。
真正潔癖的那個人,反而大喇喇坐到草地上,手撐著地,淺草沒過手背,長腿一條抻直一條屈著往下塌,仰頭眺望燦爛星空。
許朝露也抬頭,就在這一瞬間,望見一顆尾翼帶火的星星猝然劃過夜空。
“流星,我看到流星了!”她激動不已,“池列嶼,你看到了嗎?”
“嗯。”少年扯唇,“我又不是瞎子。”
“好幸運啊。”許朝露抱著膝,兀自笑了會兒,“你許願了嗎?”
“還沒。”他維持著仰頭姿勢,側臉輪廓流暢分明,喉結輕輕滾動了下,“現在許個。”
靜默半晌,許朝露忍不住問:“你許了什麼願?”
池列嶼終於扭過頭來看她,夜風帶起他額發,露出英俊深刻的眉眼,看似漆黑平靜的眼眸底下,分明有炬火在隨風晃動。
少年心事是一遇風就會撲了天的野火。
熬過漫長歲月,終於等來一陣風,完全是急不可耐,不顧一切地燃遍了整片天。
路上之所以不怎麼說話。
是因為他該死的緊張。
“許朝露。”池列嶼定定看著她,眼裡有光,語氣則是極為收斂的,像沖著她低聲許願,“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