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將近十分鐘,陳以鑠才姍姍來遲。
“不是說在附近嗎?”賀星訣飯都吃完了,又去點了一大碗關東煮,大家分著吃。
陳以鑠拎著打包好的飯盒,訕訕坐下。其實他接到電話的時候人在離這兒最遠的食堂,撒了個謊說在附近,一路跑過來的。
伊玥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瞥見他頭頂熱得冒煙,從包裡拿了張紙巾,讓許朝露遞給他。
“玥玥給你的,讓你擦擦汗。”許朝露把紙巾遞出去,一字一頓強調,“她可真細心。”
伊玥:“……”
陳以鑠都不敢看伊玥,眼鏡摘下來,低著頭,耳根透紅,細細地擦汗。
許朝露樂的不行,忽然想起一事,隨意問他:“吃草今天去哪了?訊息不回電話也不接,沒出什麼事吧?”
陳以鑠重新戴上眼鏡,詫異:“他沒和你們說嗎?”
“沒有啊。”
“他生病了,發高燒。”陳以鑠面露憂色,“早上上了半節課,挺不住打車去了醫院,之後就請假了。”
許朝露呆住,手裡的關東煮險些沒抓牢,賀星訣也很震驚:“好端端的怎麼會生病?是因為昨天倒春寒嗎?不至於吧,他體質那麼好……”
陳以鑠:“昨天下午我記得他比賽沒打完就走了,結果比我回宿舍還晚,全身淋得濕透,估計就是那時候淋壞的。”
“昨天那雨裡全是冰雹,這不得凍死?”姚燁給大家看他昨天拍的照片,下著雨的草地上全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冰石子,看得人忍不住打哆嗦。
許朝露回想起昨天,少年冷著臉把傘丟給她,毅然決然闖進雨中。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丟下她突然走掉,但如果不是給她送傘,他也不會淋雨生病。
許朝露擰著眉,心吊在半空無著落:“那他現在在哪呢?我們趕緊去看他吧。”
賀星訣:“嗯,現在就走……”
“還是別去了。”陳以鑠說,“醫院檢查出來是流感,醫生讓他有條件就隔離,免得傳染給別人,所以他暫時搬排練室去住了,讓我們這兩天也別去練習,等他痊癒了,房子消毒好再去。”
“好吧。”賀星訣嘆氣,“最近流感真猖獗啊。”
許朝露咬了口拿在手裡半天的關東煮,冷冰冰的,嘗不出半點滋味。
回到宿舍時,夕陽已經徹底沉落,暮色四合,淡白朦朧的月亮惶惶爬上夜空。
許朝露坐在書桌前發了會兒呆,忽然把包裡的東西倒出來,揹著個空包一言不發走出寢室。
去食堂打包一份粥,又到藥店買了點不會出錯的感冒沖劑和退燒藥,許朝露帶著這些東西打車到沁園小區。
下了車,夜風凜冽得像冰刀子,她裹緊外套,難以想象昨天還熱得流汗,池列嶼打球穿得更少,剛劇烈運動完緊接著又淋暴雨冰雹,不生病才怪。
指紋解鎖開了門,客廳裡昏暗靜謐,陽臺門開著通風,紗簾在空曠的房間裡放肆呼吸,鼓起又落下,帶出細微的沙沙聲。
獨自一人過來,和平常大家一起過來排練的感覺很不一樣。
許朝露躡手躡腳走到主臥門前,敲了兩下。
“池列嶼?”她語氣輕松,“聽說你生病了,我大發慈悲過來看看你。”
……
無人回應,她又敲兩下:“你在睡覺嗎?”
等了一會兒,許朝露心說反正我已經敲門了,你也沒不讓我進去,於是心安理得地握住門把手,緩緩旋開,抱著書包往裡走。
房間裡很暗,溫度比外面高得多,就著走廊透進來的微末光線,許朝露走到床邊,模模糊糊看見床上有個高大修長的人影,池列嶼仰面躺著,被子亂糟糟蓋到胸口,一隻手懶散搭在額上,一動不動,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著,平坦寬闊,像流動的山巒。
許朝露再走近些,猝不及防對上他半睜的黑眸,少年撩起眼皮,眼尾褶皺很深,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彷彿都帶著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