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說邊賤兮兮地瞅著池列嶼,後者反應寥寥,兀自垂眸撥弦,好像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渾不在意。
直到許朝露折返回來,因為剛才喝的果汁太冰,她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池列嶼見狀擰了下眉,放在效果器上的手無意識轉大了失真度,琴絃發出喑啞嘶鳴,如一柄鏽刃破空而出,莫名含著暴躁。
幾分鐘後,試演順利完成。
後面幾組選手實力都很強勁,一行人下臺來到觀眾席,準備圍觀接下來的表演。
許朝露部門裡的朋友在這兒也不認識其他人,她自然要陪著他們,也就沒和樂隊夥伴們坐一塊。
舒夏坐在池列嶼和賀星訣旁邊,隔三差五扭頭瞭一眼許朝露那邊,傳遞軍情:“時越學長低頭和露露說悄悄話了……媽呀,聽到什麼了呀,笑得跟朵花似的……時越學長是真耐看啊,越看和露露越般配……”
賀星訣搓了搓脖子,聽得還挺有興致:“長得確實不賴,比露露王之前喜歡的那幾個都強……哎,吃草你不看彩排啦?”
池列嶼揹著琴包起身,眼珠子都懶得轉,一臉冷峭不耐:“吵死了。我回後臺練琴。”
許朝露轉頭看見他,舞臺燈光映照下,少年的影子無限拉長,重重疊疊,晃晃蕩蕩,像潮汐紊亂的海浪,從她腳尖蔓延過去,然後逐漸走遠。
重構樂隊上臺了,方嘉歲走到主唱點位,抬起頭,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高大背影,轉瞬消失在通道口。
如池列嶼所願,後臺休息室裡這會兒一個人也沒有。
他隨便找了張椅子坐,吉他抱在身前,旁邊有公用的效果器和音箱,也不管適不適和,直接拿吉他連了上去。
彈出來的效果挺糟糕,他懶得調,速度和節奏也隨心所欲,每一個音符都又快又重,像在發洩。
約莫過了十分鐘,房門忽然從外開啟。
池列嶼抬眸,看到一張有點眼熟的臉。
好像是和那三個沒禮貌學長組隊的主唱兼貝斯手,叫什麼沒記住。
他眼皮很快耷拉下去,完全當這人不存在,右手在琴絃上撥彈,技巧高超的同時,速度又快得讓人眼花繚亂,方嘉歲頗為震撼,站在旁邊默默觀看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將貝斯插上電,撥動琴絃,為池列嶼的吉他主旋律伴奏。
聽見貝斯根音加入的瞬間,池列嶼下意識皺眉。
受性格所限,他不是很喜歡和陌生人交流音樂,認為這是一件比較私人的事情,更何況他現在練習的是他們樂隊複賽要表演的歌,而這個女生是他們的競爭對手……
思緒在這時忽然斷開。
他聽到一串跳躍的、活力十足的音符,沖出了原本的根音限制,讓整條bassine突然擁有了個性,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耳朵。
前不久在排練室裡,賀星訣問過他,怎麼能把這段bassine改得更活潑一點。
當時池列嶼情緒不佳,也想不出什麼好靈感,就沒理他。
但是那個問題他放在心上了。
不得不說,這個女生彈貝斯真的挺有水平。
比賀星訣那傻子強。
池列嶼手上動作沒停,腦子多執行緒工作,仔細分析聽到的bassine,幫賀星訣收集靈感。
方嘉歲見池列嶼的吉他配合著她慢下來,不禁莞爾,嘴邊也哼起了這首歌的歌詞。
只唱了一句,休息室的房門再次從外開啟。
望見門內場景,門外的女生怔了怔,面色略蒼白,杏眼緩慢地眨了下,平靜說:“我來拿個東西。”
房間裡的合奏早在她出現的第一秒就已經停止。
許朝露快步走進去,掠過方嘉歲時,看到她指甲上塗著豔麗的莓果色甲油,成熟又嫵媚,手指輕罩在琴絃上,四根繃緊的弦彷彿還在微微震顫。
沒和池列嶼打招呼,她拿走單肩包,匆匆離開了這間休息室。
馬不停蹄跑進洗手間,進了角落裡的隔間。
看到褲子上沒沾多少血跡,許朝露鬆了口氣,把衛生巾貼上,穿好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