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不知誰提了句想喝酒,池列嶼和賀星訣就出門買去了。
想著多屯點以後排練的時候喝,兩個男生買起來就沒了節制,回來的路上一人抱一箱啤酒,手裡還拎兩大袋飲料,引得路人側目:現在工作是難找啊,超市送貨的小夥都得長這麼帥。
雲城秋冬多妖風,太陽一落下去,寒氣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似的在空氣裡撒歡亂竄。
賀星訣出門忘了穿外套,邊走邊打寒顫:“這可太冷了。”
池列嶼:“十一月了,你以為呢。”
“對哦,都十一月了。”賀星訣抬頭望了眼漆黑天空,驀地想到什麼,嘆氣,“還有一個月露露王就要脫單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池列嶼冷笑了聲:“她脫單關你什麼事。”
他語氣顯然不想深聊這個話題,可惜賀星訣沒聽出來,還在那兒惆悵:“怎麼不關我事?她找物件之後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成天和咱倆玩兒了。唉,我之前還覺著她就是口嗨呢,沒想到都帶舒夏去見她男神了,那多半是來真的了。她男神我在學校也碰到過,長得是真不賴,很有氣質,當然比你還差點,嘖,這麼一想感覺露露王可能還會和我玩兒,但肯定不和你玩兒了,不然她物件壓力多大啊,你這麼帥……”
聽賀星訣在那兒喋喋不休地說許朝露脫單之後的事兒,池列嶼簡直想把啤酒箱子掄他臉上,煩不勝煩:“扯完了沒?準備去給哪家送貨?”
賀星訣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過單元門,趕緊撤回來,跟著池列嶼進電梯間,透過光滑的電梯門打量旁邊這哥,除了冷淡就沒看出什麼特別情緒:“你咋這麼平靜?露露王以後不帶你玩也沒關系是吧?”
池列嶼真不想理他,麻木不仁道:“這世上沒有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
“叮”的一聲,電梯門敞開,兩個少年一前一後走進去。
賀星訣在後邊,掂了掂手裡東西,背抵著牆,明明沒喝酒卻莫名有些上頭:“我離開你倆就挺活不下去的。”
轎廂裡突然沉寂了幾秒。
池列嶼也是被這人整昏頭了,忘了這套房子不是一梯一戶,一直沒按樓層按鈕,電梯紋絲不動,兩人也淨傻站著。
他艱難地用胳膊肘按了下10層,扯著唇角罵賀星訣:“神經。”
“我說真的啊。”密閉空間裡,人的情緒容易放大,賀星訣心裡一直藏著句話不好意思對他兄弟說,這會兒興之所至,忽然就從嘴邊冒出來了,“高二高三那兩年,害,就挺謝謝你的。”
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杵電梯裡,其中一個突然對另一個掏心窩子,池列嶼顯然不太適應這種場面,渾身都有點不得勁。
“別想太多。”他知道賀星訣說的是什麼事兒,“我也不是為了你。”
“嗤。”賀星訣笑,“你就裝吧。”
老天有時候挺愛開玩笑,賀星訣中考沒考上附中,去了八中,而他的三個小夥伴不僅都考上了附中,還不可思議地全聚在一個班上。
他們有個四人群,初中三年聊得很勤,高一剛開學那會兒也常聊,可是過了幾個月,賀星訣漸漸發現這個群裡只有他一個人在找話題,許朝露、池列嶼和舒夏是同班同學,還都住宿,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想說的話見面都說完了,根本不需要上網聊天。
久而久之,賀星訣也不想在群裡說話了,這個群從此沉寂下來,沒有誰覺得奇怪,畢竟高中大家都很忙。
大約從高一下學期開始,池列嶼發現賀星訣開始經常給他打電話,聊學習也聊別的,都聊完了就沒話找話。
很難形容賀星訣當時的心情,大概是分離焦慮,害怕被丟下,又有點自尊心作祟,不想讓人知道他這麼傷心,所以他只給池列嶼打電話,因為池列嶼是男生,性格也比較淡,應該不會太在意他的行為。
他覺得自己就像顆被人丟在路邊的橘子,骨碌碌滾到路上想被人看見,又怕經過的人太多,一腳把沾染了塵土的他踩得稀巴爛。
這種焦慮心情持續了一陣子,直到高二某天放學,他在校門口看到池列嶼。
這人手裡抱著顆籃球,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拽上天的模樣,穿過八中門口擁擠不堪的馬路走到賀星訣跟前,下巴朝前一點:“打球嗎?”
那一瞬間,講實話,賀星訣都有點想哭。
感覺分離焦慮症一下子就被治好了。
從此以後,池列嶼幾乎每個月都會來八中找賀星訣打一兩場球,因為顏值太頂又沒人知道他是哪個班的,一度被稱為“傳聞中的八中校草”,惹了不少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