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場近乎慘烈的戰鬥,裡蘇特和普羅修特都受了重傷。普羅修特渾身是血無法動彈,裡蘇特則手臂和肩膀被洞穿,躺在地上,嘴裡不停的咳出了血。
就在這時,他在石巖旁邊聽見了一聲綿長的貓叫。
是一隻黑色毛皮的野貓,用爪子撓了撓自己的頭,搖搖尾巴,跑開了。
血流進眼睛裡時,他想起家中的莉茲。
幾年前,馬吉歐撿回莉茲的時候,莉茲臉上還都是血,像是遭受到了虐待,對著馬吉歐就是一頓咬,過了幾年肥胖混圓,招搖過市。
一開始,裡蘇特也不太喜歡這種生物,它們柔軟的皮毛只會蠱惑人心,只在想吃的時候討好主人,後來裡蘇特卻被徹底馴服。
不然裡蘇特也不會在莉茲離家出走,他又恰出任務時,將特裡休誤以為的莉茲成精,想要提著她回家。
太丟臉了。
這事簡直就是丟大了。
特裡休同莉茲很像,同樣很難具有威脅,被撓上一爪子也不會疼,有著纖細的腰肢和無辜而蠱惑人心的神情,只因為生命受到威脅而不斷委曲求全的討好。
豔紅的嘴唇和舌頭一樣柔軟,發抖的身軀蹭的他發熱,會因為怕疼而落下眼淚。
就像小貓。
可愛,又可憐。
他只要對可憐的小動物心生“愛憐”,無論剛開始如何無感,到最後被馴服的卻總是自己。
在慘烈的戰鬥現場,裡蘇特讓自己的替身——那些小小的、潛伏在血液中好似幽靈一般的藍色生物,匍匐在普羅修特的身上,將不能動彈的普羅修特在陽光的折射下,隱蔽成透明色。
無法動彈的普羅修特瞪大眼睛,想說“你在做什麼?”卻發不出聲音,隨後的表情卻是憤怒,或者可能是“我根本就不怕死,你這是在侮辱我”。
裡蘇特挪動腿,露出一個業務不太熟練的笑,將普羅修特踹離危險的領域。
沒必要讓壯烈成仁真的壯烈成仁吧?
活著永遠比死了好。
一直以來,他們離boss的距離永遠都只差一點點。
而就是這一點點,終歸讓他們同勝利擦肩而過他,他的小貓總跟他說:“你們有足夠的野心,你們有足夠的覺悟。”
但這些覺悟,是命堆疊起來的血淚,他再怎麼努力,也只到這裡了。
還不如他的小貓,活的明白。
她曾經趴在他的胸膛,用手指輕蹭他的脖頸,坐在他身上,英勇撒嬌的說他的人生很無趣,只剩下複仇。
他反問他的小貓,你的人生如何呢?
她的神情堅定:
你不理解吧?沒關系,我不需要任何人理解,我只要能活著吃飯,睡覺,我就無所謂,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
而他的人生僅僅只有複仇,他終於明白了這個事實。
心的淪陷卻突如其來。
他就是一棵巨大龐然的空心樹,只要有一點點,哪怕是愛欲也好,就會將他整個人填滿。填滿他整個冰冷而無趣的人生,從而變得柔軟,遲疑。
裡蘇特忽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普羅修特說的沒錯,他的確有私心。
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