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隨道,“都說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你怎麼捨得呢,她又如何願意”。
元玉婉聽程恆的聲音,竟聽不真切,像是遠遠從雲端來的一般,
“那又何妨,我自會好好待她,叫她吃穿用度上不比正妻差。不嫁勳爵貴族家,以她如今的身份,難不成真隨便配個一年掙不到十兩銀子的小子不成嗎”。
這話一出,叫元玉婉心裡直發寒,她攥緊帕子,只死死咬著唇不語。
寶兒不知道程恆的事情,也沒見過他,但福兒是知道內情的。
她聽了這話後,也是氣得不行,見那兩人挑完了面具,就往她們這裡來了。
福兒氣不過,拉著臉想趕人,就被元玉婉輕輕拉住了。
她像是沒聽到方才那一茬,只依舊是那溫和的語調,“二位公子是來看香囊的嗎,可不巧了,剩下這些,都已經被人定好了,還請二位往別處去吧”。
元玉婉戴著月女娘孃的面具,程恆沒認出她來,只點點頭,和程隨往別家去了。
待那二人走遠,福兒啐了一口,“呸,什麼人,還是京中有名的風雅公子呢,就這樣行事,不怕叫人笑話”。
元玉婉只將剩下的香囊一一點好,才道,“橫豎他這個人,往後與我無關了,他願意娶誰便娶誰,願意納誰便納誰,左右和咱們無幹”。
等到燈會到了尾聲,眼見攤子上的香囊只剩下幾個。
福兒數了數匣子中的銅錢,又搖了搖聽響聲,只笑道,“今晚上賺不少呢,不如咱們先撤了攤子,早早回去了吃肉”。
元玉婉點點頭,彎下腰來去準備收攤。
正要收時,餘光中瞥見月白錦袍的衣角停在面前,然後是一道她很熟悉的聲音,從頭上傳來,“不知道姑娘這裡的香囊怎麼賣”。
元玉婉直起身,見戚肅言戴著面具,只露出一點帶著溫和笑容的唇角,她臉上有些熱,只隔著面具也看不見,只聽見自己的聲音,
“不過幾文錢的小玩意,您看上那一隻了”。
戚肅言見她微微低著頭,手指扣著袖子邊,便也說道,“不知道這裡可賣穗子嗎”。
元玉婉一怔,那根穗子此時就壓在她枕頭下面,她扭開臉,一時不好意思張口。
倒是寶兒在一旁插嘴說,“哪有單賣穗子呢,我家的香囊上倒是墜著穗子呢,公子再看看”。
戚肅言依舊望著元玉婉,見她低著頭不言語,便又隨手拿起一枚來,問道,“這既然是花草做的香囊,請問有沒有含霜花做的”。
元玉婉聽見含霜花三個字,想起她十七歲生辰的那一日,在晉國公府裡,戚肅言問她,頭上戴的是什麼花。
她耳尖紅透了,只輕聲說,“那不是京城的花,自然是沒有的”。
此刻月亮叫雲遮住了片刻,有幾個小童提著螃蟹燈笑鬧著跑過,其中一個看不清路摔了,手裡的燈籠咕嚕嚕滾過來,停在元玉婉的攤子前,那一點光暈映出她瑩潤的下頜來。
戚肅言從袖中掏出一塊東西,遞了過去,“永樂巷第三戶人家院子裡,種著含霜花,姑娘若是願意,可以去採來做成香囊。這是一點定錢,姑娘做好了,我再來取”。
遮著月亮的雲移開了,元玉婉才看清了戚肅言遞來的東西,那是一塊玉珏,一分為二。
此刻一半握住戚肅言手裡,一半遞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