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對面男子說,“還是不必了,我想想卻是也不妥,恐怕有損你的清名”。
戚肅言聲音倒是很溫和,覺不出其他情緒來,“好了,姑娘出來時間久,你母親也要著急,先回去罷”。
元玉婉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情緒,像根絲線一樣緊緊纏著她,她小心抬起視線,望見日光從水面那邊照過來,勾出戚肅言的輪廓形狀來。
她有些看不清男子的形容,卻不留神對上戚肅言的眼睛。她立即低下頭,心裡像是被燙了一下,有些慌張似的離開了。
戚肅言最後也沒去見戚老太太一行人,只給戚家的二爺三爺遞了個訊息,便往班房去了。
雖說新帝賞了偌大的府邸,可偏生戚肅言這人性情冷清,除了政務外又沒有什麼旁的事,起居便都在班房了。
戚三爺出外面打聽了一圈,又得了戚肅言的訊息,氣得去堂子裡喝了幾壺悶酒,這才踉踉蹌蹌回了戚府。
李氏哭了半天,眼下已經是精疲力盡了,見三爺回來,也沒力氣起身迎他,只沒好氣道,“出去幹什麼這樣久,可有明風的訊息了嗎”。
戚三爺提到這個兒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順手摔了茶盞罵道,
“都是你溺愛出來的好兒子,我早些年就要給他說親,你偏偏不肯,說什麼要慢慢選,還非高門貴女不要。若是早早叫他成了家,有媳婦管著,也不至於闖出這樣的禍事來”。
李氏本就心裡煩,聽了戚三爺的話,又聞見他身上一股子堂子裡的脂粉香氣,只氣血上頭,叉著腰罵道,
“你渾說什麼,你自己天天往堂子裡跑專吃香酒,還說我管不好兒子,我看明風就是叫你帶累壞了”。
三爺見吵不過她,只哼了聲,又將戚肅言傳來的訊息一五一十說了。
原來京城有個聽曲的堂子,叫做追玉閣的,表面上只聽歌賞曲,實則是個做暗門子買賣的銷金窟,因此京城中不少的浪蕩子弟都抱著銀子成天往那裡頭跑。
因價錢高,堂子裡花樣也比外頭多,前幾月,不知如何,堂子弄來一大批的極樂膏來。
這極樂膏是本朝禁藥,民間買賣一點便是殺頭的死罪,沒成想這追玉閣倒是弄來許多。
而幾日前追玉閣被內行廠封了,從掌櫃的手裡搜出一本客人冊子來,竟都是這些年追玉閣的常客。
上頭自然是有戚明風和宋懷安兩個,而元將彥卻也真的是無妄之災了。
原是元將林到了京城後,結識了不少紈絝子弟,整日廝混在一處,那一日有人帶著元將林去了追玉閣一趟,一路上正巧就撞見了元將彥。
元將林也是怕極這個大哥,只撒謊說是要去尋常堂子裡聽曲子罷了。也是元將彥那時心裡煩悶,便提出要一道去。只聽了兩只曲子便更煩了,元將彥便拖了元將林出來。
元將林見不得人的小主意倒是也泡湯了,他原本想等大哥走了就去見識見識追玉閣的暗門子呢。
沒成想兄弟二人出門時,就被盯梢的內行廠探子看了個明明白白。
不過內行廠倒也不是一棍子打死,將這些個人等抓進詔獄,也問了個明白,知道元家兄弟還沒攪和進極樂膏的事情來,便也就放人了。
可宋懷安和戚明風就不一樣了,那確確實實上了花名冊的,這下是如何都逃不過的。
李氏聽了這話,一下子洩了氣,不由得想起那日戚明風給元玉婉下的那腌臢藥來。
也是,若自己兒子沒去過那起子下流去處,如何又能搞到那見不得人的藥呢。
她只一味嘆氣,抹著眼淚說道,“既如此,也該去求求五弟,叫給明風救出來才是啊”。
戚三爺也只挎著臉,“他怎麼願意給我這個人情,不過好在我估摸著極樂膏的買賣與他沒有幹系,按照本朝的規矩,不過是五十板子,革除了功名趕回家便是了”。
這話一出,李氏愣怔在原地,許久才被丫鬟扶著慢慢坐下,革除了功名,那不就全完了嗎。
一想自己多年的心血都付之東流了,李氏便心如死灰,一下子倒是像老了十歲。
戚家三房是霜打的茄子,二房卻也沒有好太多。
太太姜氏長籲短嘆,“那元家的兄弟倒是給放出來了,雖說沒革除元家老大的功名,可是畢竟有了這麼一遭事,日後哪怕是考上了,吏部的官員,又哪裡會給他好差事呢。更不用說小的那個了,活脫脫一個混賬種子,早晚惹出大禍來,咱們明朗攤上這樣的舅子哥,日後可怎麼辦呢”。
戚二爺也跟著嘆氣,“確是這麼個理,可是那親事都過了明路了,要是此時悔了,叫人家怎麼看我們呢”。
姜氏點點頭,“老爺說的也是,只是我實在難以嚥下這口氣來,必定要去他們元家說說理的,也好殺殺他家的威風。元玉寧那丫頭任性嬌縱,我正愁著要找轄制她的法子呢”。